“听说,你们收留了丁家的小孩?”云修然面容隐藏在缭绕的烟雾后,饶是老烟枪的汤父也觉得他诊疗室的味道刺鼻,不适咳嗽中听到他剩下的话。
“什么小孩,竟然也能认杀父仇人为父。”他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眼底却闪动着暗光。只顾得咳嗽的汤父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异样,慌忙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大雪天等了整晚,高烧,差点把脑子烧坏了,很多事情不记得。”
听他这说,云修然没吭声,弹去截烟灰后开口:“有照片吗?”
“啊?”乍一听到这个要求,汤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到这种东西。等看到云修然脸上已经流露出不耐烦情绪,他才如梦初醒般回神,解锁手机找到张图片递过去:“有点浑。”
看到照片后,云修然有很长一顿时间都没有再吭声,目光在汤父脸上转了圈,轻笑消失在喉咙:“你就不怕大象将你噎死。”
听出他在暗指什么,汤父没吭声,收回手机放在兜里,等云修然接下来的话。
“好好养大,你孩子有的东西记得双倍给他,到时候我自会去将他带走,”云修然暗灭烟蒂,火光明灭间在这间诊疗室格外显眼,“他能听你们的话,是因为真的相信这起事故是个意外。”
汤父外面看起来像是屠夫,但内心狠辣不亚于蛇蝎心肠的云修然,他瞬间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已经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看着推到面前的协议,他急病乱投医直接签了字。等将文件收好放起,云修然才给汤父透露点信息:“等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候,我会将他带走。”
只是那时,云修然没想到丁玉会长成明艳到无法形容的艳丽少年,原本心思压了下去,他更想看到这张脸上遍布泪水。
汤父很听话,将人养成了这么个不韵世事的单纯样子。
云修然从来不回避自己真实的人格,他也不想见丁玉皮囊下与之不符的干净灵魂,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将人带到地狱,却被汤家的女儿坏了好事。
幸好他留手,将所有嫌疑都指向另一位中年男人,也趁着这时,他选择出国去寻找下个能被打碎的猎物。只可惜云修然在国外五年,见过无数人都比不过丁玉身上一根汗毛。
手指扼住那修长脖颈,像是在掐住只纯白天鹅。
所以他又回来了,以高调、张扬、不容让人忽略的方式,告诉丁玉他这次不会再让人逃脱。
——
就算死亡化成灰,丁玉也要让面前男人消失在世界上。他稍微后退几步,沉了眉眼盯住云修然的脸:“不记得。”
“真的吗?老师会伤心的。”
毒蛇从几米高的树上盘旋而下,将被人遗忘的小奶猫一圈圈包起,直到让他退无可退。
面前人的笑容就是丁玉这辈子最大的噩梦,可汤家像是有备而来一样将大门紧闭反锁,汤亚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父母捂住嘴巴强行带下去,整个院落就剩丁玉同云修然两人。
盛夏阳光直射下,男人身上散的烟臭味令丁玉头晕眼花,但不想在这种人面前露怯,他伸手扶住了身旁的小树。鞋跟落在木质台阶的脆响催命符咒,竟然与地下室的水滴声重合,外加宿醉的身子提不起任何力气,丁玉甚至迈不开脚逃脱。
汤亚愤怒尖叫似乎相隔很远,而云修然向前走了几步后站在原地不动,阳光遮去了他面容神情,丁玉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我还以为你会跑呢,”男人声音如毒蛇般钻入丁玉耳朵,他微微一笑,“怎么还坐下了,宝宝?”
最后两个字令丁玉浑身颤,心理加生理的不适让他无法呼吸。石桌上放了个茶壶,丁玉伸手慢慢摸向壶把手。先一步察觉他意图,云修然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听说你想跟汤家撇清关系?这个茶壶砸在我身上,不知道你是要先赔我这个脑袋,还是再赔汤家几万块钱。”
似乎不将丁玉逼急眼就不罢休,他单手插兜靠近,最后定在丁玉面前,伸手将他手里的茶壶抽走:“乖一点,不要总是想着杀掉我。”
恐惧令人大脑处于空白,丁玉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目光触及手腕上戴着的头绳后回神:对,安墨!他不能就这么任由云修然牵着鼻子走,他还有安墨需要照顾。
想起那位身世与他相似,总是站在身后喊他哥哥的少年,丁玉原本张开的五指并拢,嘴唇因害怕有些白。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手握成拳瞄准云修然腹部击去!
猝不及防,云修然被揍得弯下腰,无框眼镜后闪现一丝错愕,似乎在质疑丁玉为什么能靠自己便挥出拳头。
当年那一周,他应该给丁玉塑造以后见到他只能害怕的心理暗示才对。
虽然力度对云修然来说深呼吸几次便能调整痛感,但却是结结实实挨了丁玉一拳,他食指扶住有些下滑的无框眼镜,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能进行反击的小奶猫,永远比一根漂亮木头来的有。
就算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笑,丁玉咬住下嘴唇不吭声,刚想转身逃走却被身后传来的力度重重歪在桌子上。原本就有些伤的后腰磕在石桌边,疼得他眼前一黑瞬间翻涌出泪花。
不能哭!
深知这样只会让云修然更兴奋,丁玉拼命眨眼挣脱他的控制,双手却被云修然单手握住拉高按在桌面上,身体不受控制挺起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