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长,也是那些边军最习惯叫的,用倪胡子的话说就是这个称呼更接地气,更平易近人。但这称呼也仅限于普通士卒称呼那些没有长官架子,更深得人心的统领身上。
而熊正业之所以会如此客气,就是因为车双辕是他的同乡。熊正业能当一名哨长,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为车双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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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哨长说完后,就要抬腿准备离开。
倪胡子却一把扯住了他的手,冷笑道:“熊哨长,没想到这些年你不但心宽体胖,更连胆子也都被酒和女人给吃没了不成?”
熊正业被他鄙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慌,他撩开倪胡子的手,强自镇定的说道:“老倪,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现在蛮族兵临城下,由不得你在此胡搅蛮缠,何况此事非同小可,若不及时通知车郎尉,要是出了事,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倪胡子哼了一声,态度坚决的道:“车卒长自然要通知,但也不需要熊哨长亲自跑一趟。如今这里就属你官衔最高,作为我们的顶头上司,你更应该在此坐镇指挥,稳定军心!若是你擅离职守,更是大过一桩!”
熊正业脸色铁青,却又无法反驳,只能脸皮一阵抽搐,心里又将倪胡子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熊正业冷着脸斜了一眼倪胡子,重重的哼道:“倪一山,倒是要多谢你的提醒。不过今日你屡次对上官出言不逊,又在当值期间私自聚众宵夜,等今日之后,我定当如实向上面禀报,到时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倪胡子呵呵笑道:“熊哨长,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迟,如今城下的情况,才是最紧要的吧?”
熊正业深吸一口气,重新俯瞰着城下,压住胆战心惊的情绪,冷笑道:“不过区区两三百人,在啸阳雄关之前,他们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倪胡子收敛神色,沉声道:“既然熊哨长有此决心,那我等就在此看看,下面那些杂碎到底意欲何为!”
然后他转头对自己手下的一名士卒吩咐道:“你速速赶往城内大营,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车卒长。”
那名士卒立刻转身奔下城楼。
熊正业犹豫了一下,随后对倪胡子道:“你声音大,再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还是不能肯定,下面真的就是那传闻中令人闻之色变的蛮族人。
倪胡子点点头,他微倾着上身,紧盯着城下,再次提高了声音喝道:“此地是大雍王朝边防重地,城下之人速速报上名来,若再敢擅自前行,当以侵犯边境之敌论处!”
城头上倪胡子的话音穿过黑夜寒风,自高而下直传到了龙日狂阳的耳中。
龙日狂阳嘴角裂开一抹冷冷的嗤笑,他微微侧头,向身后一直沉默无声的骑兵们说道:“那些中原人在问话,你们为何还不回应一声呢?”
以合尔赤为首的三百蛮族骑兵,在得到命令之后,所有人立即同时高举手中的武器,然后他们的喉咙中也同时发出了一阵高亢的呼吼声。
“呼吼!……呼吼!……呼吼!”
三百蛮族高亢整齐而充满了浓浓战意的呼吼声宛如是在啸阳关城头下响起了一阵平地而起的洪雷,随着呼吼声愈发高涨,三百蛮族骑兵们的脸上同时浮现出狂暴而兴奋的神情,他们座下的战马也随之嘶鸣着前蹄高高扬起。这一刻,他们身体里那延续了千百年只为武力而生的野蛮血脉仿佛已经沸腾苏醒,只要龙日狂阳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化身为无坚不摧的毁灭之力,将所有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阻碍都摧毁殆尽。
战马嘶鸣,呼吼声震荡四方,啸阳关城下的这三百蛮族在那足以令冷夜寒风都黯然失色的浓烈战意中,仿佛吼出了三千人甚至三万人的狂霸气势。
啸阳关城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
他们听到的仿佛不是呼吼声,而是一阵阵从地面上炸开的狂雷。
倪胡子脸色苍白牙关紧咬,他的一颗心在城头下的那一阵阵充满着无匹气势的呼吼声中砰砰狂跳,浑身血液似已凝固。
熊正业更是双腿一软,他浑身一阵哆嗦,魂魄仿佛也已经被蛮族人的呼吼声震出了身体,他恍惚中感觉城头下排列着的不是三百人马,而是铺天盖地朝他涌来令他心胆俱裂的无边杀气。
城头上所有边军士卒,都只感觉到一股令人战栗的恐惧已经淹没了整个城头。
那些拉开了弓弦,已经箭在弦上的士卒们,他们从没见过如此令人震撼的场面,只惊惶得双手颤抖,几乎已经快要握不住弓箭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能肯定,城下的那些人,果然就是传闻中的蛮族!
那是一种出自直觉的本能肯定,尽管这些边军们也从未接触过真正的蛮族之王,可如今他们仅仅从那三百人马所散发出来的无匹气势,便已能肯定他们的来历。
或许这世上便只有真正的蛮族人,才能迸发出那种足以震撼人心的骇然无匹气势。
“他们……想干什么?”熊正业禁不住浑身颤抖的喃喃说出一句话,他的声音也在颤抖,“难道蛮族真的要和大雍王朝开战了?”
倪胡子同样心神震荡,他忍不住扭头扫视了一眼身边的数十名士卒,发现所有人的神情都充满了惊恐和畏惧,冷汗正从那一张张年轻却又苍白的脸上无声滑落。
倪胡子的心顿时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