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徐徐吐著嘴裡的白?霧,指尖撣了撣菸灰,沒再說什麼,起身沉默地離開?了。
「嗷?」
張斯瑞不解地歪頭,看著賀蘭山從長?廊拐角離開?。在拐角的另一處,謝不臣拿著文件路過?,一張俊臉矜貴冷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合同,似乎什麼也沒聽見。
季鈺八年?來留在謝不臣身邊的東西太多了,零零碎碎的,總有一些個沒注意到忘記收拾的,所以要搬走有關於他的所有東西,無疑是一項大工程,張斯瑞足足操心了半個多月。等他徹底收拾乾淨了之後立刻跑過?去跟老闆復命。
他去的時候謝不臣正在準備去開?會的路上,聞言,他停下步伐,在人群簇擁中轉過?身問他:「都收拾完了?」
張斯瑞用力點點頭。
「沒有什麼落下的吧。」
張斯瑞挺起胸脯:「保證一根頭髮絲也不剩。」
空氣沉默一會,謝不臣扣著平板的手指尖青白?,胸膛明顯起伏了一下,像是一口?氣差點沒順上來。
「嗯。」
原本以為他還會再吩咐什麼,可結果什麼都沒有,一整場會議順暢無阻。
下午,謝不臣又去了隔壁月城談了一個項目,和幾?個業界大佬組了一場酒局,在這種名利場裡,身世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一整場酒局裡,沒有人敢向謝不臣勸酒,所以他成了唯一一個滴酒未沾的清醒著回了富人區公寓。
天色越來越暗,路邊亮起了路燈,已經過?了飯點,冷清的街道已經開?始零散的出現飯後消食的一家?三口?,或者剛熱戀的情侶牽著手有說有笑地慢悠悠地散步,人多了,富人區的這條街道也就顯得熱鬧了。
謝不臣開?著車路過?,進門後換了鞋,摸索了一會才找到開?關。
這半個月裡張斯瑞一直在往外搬,今天一看,好?像也沒少什麼東西,一切都像之前?一樣整齊齊全,該有的東西都有。
打開?衣櫃,入眼的被家?政疊得整齊的衣服,另一半塞滿了平時用不著的被子,他伸手拿出睡衣扔在床上,床鋪已經換了另外一種深一點的顏色,仿佛被蒙上了一層灰塵,霧蒙蒙的。
那天晚上謝不臣輾轉反側到半夜都沒睡著,不是覺得枕頭不舒服,就是被子不舒服,要麼就是氣味難聞。明天早上還有一場重要的會議,最後不得不帶著毯子去沙發湊合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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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不臣每天都很忙,有時候甚至連著熬好?幾?個通宵,黑眼圈都出來了,一雙眼血色通紅。張斯瑞看得額頭突突的,找了幾?個人商量找人勸一勸老闆休息。
結果幾?個人都只會搖頭。
「西青?」
「他?早被送警局了。」
「夫人?」
「你可以先去問問謝先生。」
就在幾?個人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有人說:「這種事一直都是季總啊,除了他咱們?幾?個誰能勸動啊。」
「誒!對哦,我們?還有季總!」
「……可他已經走了啊。」
「……」
最後幾?個人什麼也沒商量出來,正準備回去的時候,門卻先他一步被打開?了,謝不臣站在門後:「去財務部拿來周家?報表。」
沒了謝母這棵大樹,謝不臣著手開?始清算周家?,凡是手腳不乾淨的或者跟黑色產業有勾結的都被記在了名單上,周家?出身不好?,幾?乎所有人都在名單上,很幸運的是,後來被尋回的旁支周行成了唯一純潔乾淨的人,因?此,周家?家?主的位置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頭上。
可能是這層緣故,周行慢慢的開?始與謝不臣往來,變得熟絡起來,在海運上幫了不少大忙,謝不臣的成長?也堪稱飛,甚至張斯瑞有時候覺得,謝不臣根本沒必要一定要家?主的位置,出去的話會更?能放開?手腳,大幹特干。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謝不臣整個人都是沉默寡言的,除了工作之外基本上已經不說話了,偶爾那麼幾?次張斯瑞不敲門進去,撞見了謝不臣站在落地窗前?,盯著自己的左手發呆。
他的手型堪稱完美,線條流暢很好?看,就因?為太完美反而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除了無名指因?常年?佩戴戒指而留下的一圈痕跡。
賀蘭山常年?待在白?玉為堂不回來,能和謝不臣說上話的卻只剩下了胡呦呦。受季鈺的影響,胡呦呦拒絕掉了家?族安排的相親,跟父母簽了對。賭,三年?之內混不出個人樣就任由分配。可現在這個社會找工作都不容易,何況出人頭地,於是胡呦呦只能一邊苦逼的撿起學業,一邊當孫子似的找活干。
初入社會壓力太大一不小心就崩潰了,有時候喝得爛醉跑到謝不臣那裡哭的天昏地暗,作為兒媳候選人,胡呦呦從小養在謝宅,他們?兩個算起來也認識了好?幾?十年?,念著小時候那點情誼,謝不臣每次都會黑著臉把人送回去。
有一次是在謝家?,胡呦呦因?為被傻逼上司污衊偷盜,一怒之下辭職之後跑到謝宅大哭,結果很不幸的剛巧碰上八百年?回一次謝宅的謝不臣。
不過?這次胡呦呦沒再厚臉皮纏著他了。
「其實我每次找你並不是我有多委屈,是因?為我想?季鈺了,但是又找不到誰去思念,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