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手握着门把手,背对着郁桐,眼前的事情虽然听起来有些复杂,但实际上只要稍微的联想一下,姚箐从前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做过的那些事情。
就不难猜得出来,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回事。
上一世林琅和他打了不少的交道,早就已经将他那些套路摸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打从他们还小的时候,他就一直都是一个打了别人,还要到大人们面前去哭哭啼啼装可怜,反咬一口的白莲花。
“我欺负他,姚箐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么跟你说的”
林琅背对着郁桐,低着头抚摸着手里的门把手,即便是已经尽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却还是憋不住的笑出了“噗嗤”一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是觉得你对于自己的定位的确是挺明确,黑白分不分暂且不论,但是这里肯定是不怎么够用的。”
林琅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从门口缓步走回来,于郁桐蜷缩着的那个柜子前蹲下,扯着嘴角,歪着头,伸出手指一下又一下的点着自己的脑袋。
“珍惜现在的这段时光吧,等你老了,估计就是电视上购买保健品,家里堆满玉石床垫,朋友圈里天天刷屏震惊的那群人了。”
说到此处,林琅还极为认真的抿着嘴,吸了两下鼻子,原本就已经很不正经,非常欠揍的脸上,甚至还真情实感的带上了几分怜悯。
眼神柔软的看着柜子里的郁桐,就像是真真正正的在关爱一个智障儿童一般。
将本就情绪激动的郁桐气的更加火冒三丈,刚才把埋在膝盖里的脸抬起来,就立刻瞪大了双眼。
一边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掉着眼泪,一边动作急躁的想要从柜子里冲出来,恨不得在这儿就朝着林琅的脸上,使劲来上一拳。
可结果,他这边才刚钻出柜子,还没等站起身,就在眼前瞧见了一道足足有近十五厘米的疤。
刚刚还极没正形,拐着弯的骂他智障的林琅,如今就已经坐在凳子上,整个人都恢复成了刚刚推门进来时,那一副一脸严肃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他即便只是一言不的在那做着,都能让郁桐忍不住的觉得有点怵他。
更别说如今他正挽起了一条裤腿,坐在他面前,十分坦荡的让郁桐瞧着他小腿上,那么长的一道伤疤。
同样都是花滑运动员,光是瞧着那个伤疤的位置,就足以让郁桐呆呆的愣在原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从十岁开始正式学习花滑,却一直被各种因素,压在俱乐部里,得不到能够报名比赛的名额,直到了十四岁才因为一个被人偷拍的训练视频,被国家队的教练们看见,给了我一个可以参加国际比赛的名额。”
“可结果,到了最后这个名额却还是给了姚箐,因为我出现了些许的意外,没能去成。甚至自此以后,直接退出了俱乐部,整整歇了一年都没能再上冰。”
林琅说着,抬起眼来,对上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看上来明显有些懵懂的郁桐。
“这一道疤,就是当初姚箐在制造那个所谓的意外时,用他的冰刀划的,但凡再深上一寸,我这一辈子就都再也没有办法跳上三周,你也就压根不用在这里看见我了。”
“如果这么多年来,真的一直都是我在霸凌他的话,那为什么他一直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我这个霸凌者什么荣誉都没得到,徒增一道伤疤,错过那么重要的一年时光,差点就此告别花滑呢”
林琅一边说着,一边十分认真的看着眼前的郁桐,那样的眼神,好像能够透过一切直接看进他的心里一样。
让郁桐下意识的手心微微出汗,有种被老师点名提问后,自己却压根就答不出个所以然的慌张。
“我,我”
郁桐有些逃避的将眼神移到别的地方,双手捏着衣角,低着头不知道应该跟人说什么才好。
他之前一直以为,姚箐不论是改名,还是远走美国,都是为了摆脱被林琅霸凌所留下的阴影和影响。
可如今突然间的看见了林琅腿上,这一道从未被姚箐所提起过的伤疤,郁桐才恍然间的反应过来。
也许他这一系列的反应,其实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摆脱什么阴影,而是单纯的觉得林琅的腿,真的被自己给废了。事情的确闹得太大,所以这才改名换姓,甚至改换了国籍,要去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躲避风头。
这样一来,他对于林琅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就都可以随着一个逐渐无人知晓的名字,彻底的消散在过去的回忆里。
待到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这个世界上就根本不会再有人,能够将他和许多年前北方小城里,那个连名字都完全不同的霸凌者联想到一起。
他依然能够站上冰场,成为众人口中的精灵与仙子,清清白白的接受粉丝们的鲜花和掌声。
而原本极有天赋的林琅,却要因此而再也无缘比赛,只能彻底在花滑圈里消失,从此以后查无此人。
甚至还要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他和别人的交谈之中,被姚箐反咬一口,扣上一个霸凌者的帽子。
就像是一年前,他对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
郁桐看着林琅如今就放在他面前的那一道伤疤,之前内心中觉得矛盾,摇摆不定,心存疑点的地方,终于完全理顺开来,全都拥有了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