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一个汉子排众而上,瞧一瞧那女子,蹙眉摇了摇头,再细看开价,不禁令人呆了眼,竟是要求一百两白银!「呸」了一声,头也不回便离开。
众人都在议论纷纷。
「哎哟,这里开的是天价!人家当官的一年才不过二、三十两年俸。这种价钱找谁要?」
「这倒未必!这种年头贪官污吏多如牛毛????」有人乾咳打断他说话,只得压低声音道:「我说人家当官的都另有办法????身家才不止这一点点银子!」
「别乱贫嘴!小心你项上脑袋瓜!」
「才不怕!咱们张大王打跑了鞑子,人人拍手,现在才不怕他探马赤军来抓人!」
「哎,你只道他鞑子贪官利害,我说贪官朝朝代代都有!你说话还是小心点!」
「你这瞎扯到那里去啦!别说有谁有钱没钱,就算有钱大爷钱多得会咬人痒,也用不着花那麽多钱买这个脏丫头!咱家庆春楼里漂亮姑娘这麽多,一个个脸蛋儿吹弹得破,皮肤白里透红,打扮起来那更是美得像天仙下凡,那像她叫化子一样。人家最贵的那位也卖不上这种价钱!」说这话的原来是个教坊里的龟奴。
「唉!敢情她是个傻子!」
「说得对、说得对。喂,听说你们那位甚麽???叫甚麽玉奴的姑娘,明天也要公开点灯徵人破瓜,价高者得,是也不是?」
「是呀!开价一千两,人人可以出价???」那人接下来都在大谈妓院里的事,南宫奇也不愿细听。另听得一个老汉说道:「可惜是要价这麽高,否则给我那儿郎配个对,多对手干活也好!」
「你老头儿倒好心肠。就怕人家不领情。」
「怎麽不降低价位,不就容易了麽?那风光大葬也不需要这麽多钱!」南宫奇心想言之有理。
「这小姑娘坚要她娘风光大葬。又欠了人家那麽多钱。债主硬说不先还钱定不允许下葬。那些恶霸有权有势,看来是要硬逼她去青楼当娼!」
南宫奇心想:「好好一个姑娘,谁愿当娼。这些人逼良为娼,岂有此理!我定要插手管它一下,想来也是一件好事!」
「莫说一百两,方今天下大乱,北方蝗虫、旱灾不绝,一般人家一时三刻便是十两也难拿出来!」
「按我看,看来一般人家买不起,大户妓院又谈不拢,这买卖倒不易谈成功!」
「可不是!保长跟鸨母都劝了不知道多少遍,她就是执意不从。倒宁可让老娘停屍在义庄多时,实在是???这个???唉!」
「还好她娘不是瘟病死的,否则也万万不敢留她在此!」
那人话音方落,见那女子猛地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哀声道:「诸位街坊乡亲,我并非刻意固执,只是娘亲苦命了一辈子,我不能给她好好安葬???我心中如何???如何能安???」说着已呜咽不成声。
南宫奇不禁喉头一阵哽咽感动,忍不住上前递上宝钞一叠,轻声道:「姑娘勿要伤心,这些钱拿去好生安葬母亲。」
那姑娘不敢接过,两眼眼睁睁直盯着南宫奇,说道:「公子尊姓大名?若是勾栏妓院出的钱,我是决意不要!」
南宫奇肃然起敬,正色道:「姑娘放心,在下绝非教坊中人。只因激於义愤,出手相助,并无它意。」又向身边众人行礼道:「各位兄台、乡亲父老见证,在下只行义举,不望回报。这里大概有一百两上下,是送给这位姑娘用,并非卖身钱!」
衆人尽皆哗然,啧啧称奇。有人窃窃私语,都奇怪这个年青公子何以如此豪爽,白白花那麽多钱送给别人。也有人赞赏,有人羡慕。
那姑娘眼神充满感激,颤抖着伸出双手接过钞银,恭敬地叩了个头。
南宫奇心头舒畅,转身便要离去。听到她低声叫道:「公子爷???恩公且慢走。请问恩公姓名、家居何处?今日大恩大德,我他日必将图报。」
南宫奇一哂道:「不必了。我早说过不望回报,姑娘勿要放在心上。」
她急急道:「公子不肯留下姓名住处,便是瞧不起我!」便要上前拉住他不让走。
正在纠缠不清之际,忽然有人冷笑道:「谁说一百两便够?高兴得太早了罢!」南宫奇看清楚来人是个富家少爷,二十来岁,带着几个家丁,都是凶狠之徒。一看便知这人平日是仗势欺人之辈。
「你老少一家人在我王家又吃又住多少年?我家老爷子见你可怜,少收你九百两欠债。现在既然有人出头,我王家总不能无端吃这哑吧亏!本利归还共一千两,一文不差!」说时敌视着南宫奇,似是说「看你还有甚麽法子带人走!」
众人都鸦雀无声。似是十分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