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御辇,在一众少府、太仓官员簇拥下往里走着,刘荣冷不丁一问,当即便有一人战战兢兢走上前。
“臣,太仓令石建……”
听到太仓令自报家门,刘荣当即心下了然,对于老石奋也多了几分怜悯。
——石建,石奋;
哪怕是不了解石奋一家子的人,也不难从二人的姓名,看出这二人之间的关系。
石建,乃石奋长子。
除了长子石建,石奋还另有三子:次子石甲、三子石乙,以及幼子石庆。
早在先孝景皇帝即位之初,石奋这四个儿子,便皆各官至二千石!
再加上同样二千石的老父亲:太中大夫石奋——一门父子五人,皆秩二千石;
石奋乃为坊间尊称为:万石君。
至于石奋将大儿子石建要去少府,还专门任命为太仓令,刘荣倒是没往‘以权谋私’那方面去想。
——就算不做这比二千石的太仓令,石建也早就是二千石了。
能被一生谨小慎微的老爹安排到少府,担任太仓令这么个要害位置,与其说是私相授受,倒不如说是老石奋实在不放心把太仓交给外人;
权衡之下,这才把尽得自己真传的大儿子要来,担任太仓令这么个很难有功,却很容易出纰漏的位置。
对于石奋如此郑重其事——生怕出纰漏,故而不惜以大儿子掌控太仓的举措,刘荣其实还是比较认可的。
只是眼下出了这么个意外的纰漏,饶是刘荣不打算追究,石奋父子二人,也还是免不得要被朝堂内外中伤。
而石氏一门最怕的,也恰恰是因为出现纰漏,而被朝堂中伤、批评了……
“有多少存麦出了岔子?”
终于来到出现纰漏的位置——几处已经被禁军包围的粮仓,刘荣终于道出了此番,太仓所出现的纰漏。
——有一批存麦,且最多不过三年时间的宿麦,因为种种原因霉了。
在封建时代,仓储粮变质,其实是一个非常操蛋的事。
按理来说,粮食变质——尤其是过一定时限的陈粮变质,只要不是认为的管理不当,就都是正常的。
但过去这几十年,也就是汉家文、景两代天子铆足了劲存钱、存粮的这几十年时间,汉家却从来没有出现‘陈粮变质,主官免受责罚’的情况生。
每一次生陈粮变质的问题,处理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主官,即仓令问责,仓吏连坐。
原因也是极为简单粗暴的:要不是你玩忽职守,仓储粮又怎会出岔子?
这一回,问题就更麻烦了。
——从刘荣拿出麦粉面食这一大杀器,并在关中大范围提倡宿麦耕种至今,短短不过三年的时间;
也就是关中百姓种出来的宿麦,开始被少府内帑大规模收购并储存,短短不过三年之后,太仓储存的冬小麦库存,便出现了变质。
虽然量不大——总共也就是几千石,但这个问题所暴露出的隐患,却足以在朝堂内外,引一场不亚于政权交替的政治风暴!
从石奋、石建父子二人面上,那如丧考妣的苦闷面色也不难看出:这件事,就算刘荣再怎般‘淡定从容’,也很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禀陛下。”
“甲仓储麦万石,有大约七百石霉;”
“乙、丙二仓万石,各有一千二、三石左右黑。”
“戊仓万石,则有数十石了芽……”
石建一脸苦闷地禀奏声,只惹得老石奋连连抬手擦拭额角冷汗。
抛开这些宿麦的年限至多不过三年不说:单纯的霉、黑,尚且能归咎为‘到了年限’;
可存粮芽,却是毋庸置疑的通风、干燥条件不足,以至于过度潮湿。
用后世人常用的话来说:仓储粮芽,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存不善,仓吏玩忽职守,洗都没法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