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梦魇,缠绵多日。
到了第四日的晚上,情况愈严重,就连吃饭都不能让顾茫提起精神,他坐在他的小板凳上,咬着筷子默默地呆
说起来,自从梦泽公主来过之后,顾茫就再也不肯坐与墨熄相对的那个位置了。后来李微就给顾茫弄了一只小板凳,一把椅子,顾茫就矮着身子坐在板凳上吃。
每天墨熄都会命人把自己桌上的菜分给他,理由是“不好吃不想吃”,或者是“吃不下了”,顾茫也就乐得高兴地替墨熄分忧。今天墨熄也不例外,动了几下筷子,就点了桌上的烤鸭,糖醋酥肉和清蒸鳜鱼,对李微说“给他。”
“他”不用说,指的自然就是小板凳上的顾茫了。
顾茫之前很乖,已经学会了每次得到赐菜都说一句谢谢,但今天顾茫没说,他直愣愣地看着佣人们把好吃的摆到他面前,也没露出任何高兴的神色。
墨熄让仆人们退下了,喝了几口热汤,说道“从前给你一只肉包都会眼睛亮。现在有鱼有肉,却连句好话都不知道讲。”
顾茫回过头,手上还捧着一只夹了肉的馍饼。
“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
顾茫低着头闷闷道“我今天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叛变。”
墨熄静了片刻“从前都与你说过了,6展星是导火索,你的野心是硫磺火药。君上削了你的权,而你不甘心屈于人下。”
顾茫却轻声说“可可我却记得,好像有很多人死。”
墨熄一惊,蓦地抬起眼来,目光微寒。
顾茫道“我只能回忆起来一点点,我记得我跪在大殿上,我一直在磕头,求你们网开一面”他轻轻地,“没有人听我的。”
墨熄沉默半晌之后,喉咙里出低沉的追问,风雨积压的味道“你是什么时候,想起了这一幕的”
顾茫说“就在昨天。怎么了吗”
墨熄心脏怦怦地搏动着,眼里闪着极其复杂的光泽。
他没有想到顾茫竟已有了这一点记忆的残片,尽管此时还并不清晰,但这个消息却足以令整个重华心惊。
要知道那场朝堂之辩正是顾茫哀莫大于心死的最大原因,是非对错又极难说清,若顾茫只支离破碎地回忆起其中一段,显是比当年更加容易对重华贵族心生报复与敌意。
“墨熄”
“”沉寂片刻,墨熄决定还是开诚布公地说清楚,一来他确实不擅说谎编造,二来早些把话说开了,也算是提前给顾茫一点准备。
于是他道“你听着顾茫,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无论你之后有什么相关记忆的回闪,你都先来问问我缘由,不要自行推断。”
顾茫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举手道“那我现在就有想问的。”
“你说。”
“我当时跪在大殿上,是在为了6展星求情吗”
墨熄道“不完全是。”
这段朝堂之争,其实墨熄当年也没能亲眼看到。顾茫回城复命的时候,墨熄人还在西线战场,不得脱身,他是后来从史官的载史镜中看到这件往事的。
他只知道,当年6展星、顾茫、慕容怜一行人师出凤鸣山,顾茫与其余二人兵分两路,顾茫直取燎国南城腹地,而6展星与慕容怜坐镇中军。
那本是天衣无缝的进攻,却因6展星性烈,言语不和间竟冲动地将当时还在中立摇摆的第三国使臣斩杀,导致第三方直接倒向燎国,从凤鸣山之后怒袭本营。
重华大军死伤惨重。
当时顾茫在前线与他的军队浴血作战,他们原本制定的就是孤军入敌阵,瓦解燎国铁师势力,但这必然撑不了太久,所以慕容怜的王师一定要在三日内赶来配合增援,里应外合,一击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