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手中一晃,闭眼大喊一声“啊!”
轰隆……
巨大的响声轰彻整个山谷,他是一个杀手,不应该惧怕这种杀人的场景,他杀过许多人,这时的他,是头一次心中大惊一场。
这就是杀了仇人会有的感觉?这种感觉与杀毫无干系的人,一点也不一样。杀了之后,理应心中会大快,可举起刀时,竟会有丝丝犹豫,如今人死了,他却一点开心的滋味也没有,而是茫然自己,这些年来苦苦等来的,竟这般结束了。
他睁眼看向妇人,刚才伴随着那一声呐喊,妇人的头颅被劈成两半,已经是面目全非。
他慌张后退,刀也丢了,想起了刚才的那个眼神,心中大惊,他惊慌失措,完全失去了一个杀手的冷静。
他不知道是不是伤心,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替当年的霸行报仇,身为霸行的后人,杀死须家人,那就是理所应当,不应该会被恐吓。
这是报仇吗?他扪心问自己,当他刚得知自己与虹阳宗之间的世仇,他满腔怒火,恨不得将虹阳宗杀遍,现在不过只是两人,他的腿就已经软了。
身为杀手,从前是为了钱财,现在是为了仇恨,当仇人死在他面前时,他是头一回这般手足无措。
天上的闪电轰雷,一波接一波,一阵阵地震动着他的心,他仓皇逃走,远远看到两个尸体被雨倾,周围都被染红一片,大雨之下,他像是疯了一般地在雨中狂奔。
随着风雨里的打动,虹阳宗中到处惨叫,一群接着一群不知从何而来的杀手,血洗大连山谷中的每一个角落。
一夜的狂风,一夜的雨,经过一夜的冲刷,除了虹阳宗内,道路上的血迹,被冲洗得一干二净。
虹阳宗的池水,都是血腥的恶臭,一个苗条身影的女杀手,腰上的地令,便知晓她是断幽阁的人。
她望着蜷缩在池边角落的男子,看他样子,像是睡了,不知他是经历过什么,以往见到的他,不会是这副模样,这种害怕的自我保护,内心是有多弱小才会如此。
“少主。”女杀手走到他的身旁,蹲下身子,凑近他喊道。
断尘虹没有反应,女杀手担心摸了一下他的身子,身子是热的,便松了口气。
她靠在少主身旁,也不知道他能否听到,她就说“少主,任务失败了,戴面具的人不是须景云,真正的须景云不知去了哪?”
“我反正是不能活下去了,想临死前来见你一面。”女杀手看着他,一副睡死了的样子,为想他到昨日的拼杀,想必是疲惫不堪了吧。
他腰上的天令,尽管染过无数血,第二日,都会恢复如初,好似这块令牌是个活物,会饮血吸灵。
“我们杀了数不尽的人,也终极会死在某一个人的手里,以此相比,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死在自己人手里。”
“少主,我回不去了,我希望能死在你手上。”女杀手伤感地说着,她从不会失手,一旦失了手,也不会有今日的她。
女杀手笑了笑,她叫殷十九,这个名字,也许再也没有人会知道,她不敢想她真会有这么一日,当这一日真的到来时,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笑了。
“真怀念,那个时候,我们飞上飞雀台的高楼上,看着灯节里,长河夜深的场景。”
“那时候你与我的距离,在清静的寒风里,在你的目光中,我看到你对平凡世界的向往。”
“我和你一样,但我又不和你一样,你是少主,总有一日,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生活,而我,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我叫殷十九,你还记得吗?”
不知不觉,她说了许多,这是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话,她不敢想,她竟然有机会可以在少主身旁倾诉。
少主静静地样子,殷十九忽然心中酸痛,她说的这些,他不会知道,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柔情地看着少主,如今她也顾不得太多,摘下自己面纱,也想试着揭开少主的面纱。
在断幽阁,杀手之间瞧见彼此,一人中必死一个,杀手所展现的是不真实,当你把你的所有都展现出来时,那就离死亡一纸之隔。
殷十九拿开少主的手,一手勾出了蒙面纱,见到了少主容貌后,殷十九眼中湿润,原来十年前,第一次见到的少主,再次见到,如今竟生得如此英俊。
年少的时候他们互相见过,等到他们入断幽阁一段时间后,就忘掉了彼此,因此蒙蔽面目,就是为了方便将来有一日,通过天令考验,恢复自由。
偶尔回忆,少主的身影,他是记得的,因为他的身份,令人瞩目,在杀手中,更是夺彩,殷十九想来也等不到那一日了,如今见到少主真面,就是她最后的心愿,既难逃一死,这便是她最后的任性。
断尘虹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现自己的纱布被摘,倒没有惊慌,反倒冷静的眼光,疑惑地望着断鹦,他看着这个也在看着他的女子,竟认出她来。
他道“十九。”
“少主。”殷十九这个名字,是她进断幽阁前的名字,十年过后,竟然他还记得,甚至认得。
“你怎么一点也没变,我早该认得是你。”断尘虹也早猜过,一直在他身旁的,就是十年前一批进来的那个女孩,他们都是杀手,以前见过面的日子,已经不值得回忆。
娇小的面容,没有第一次见面时还尚有的红润,如今苍白消瘦,眼神里也没有了恐惧,是被冷血无情的残酷现实,将她冲击成如今的模样。
“你记得我叫十九。”殷十九万分高兴,差点就欢悦得不可控制,因为这个名字,竟会有人记得,她自己有些时候,都淡忘了,唯有儿时记忆,爹爹娘亲温柔地呼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