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庭院里清晰听见树叶吹响,春日气息里的微暖风光,那粗须灰的老头惬意地摇晃着睡椅,身旁烧着一壶沸茶,轻雾缭绕。
幽鬼手一挥,那烹茶的火苗立即熄灭,他闭着眼,呼吸那清纯的茶香味,意上心头。
忽然有轻步朝这边走来,那是朱予荀怕打扰师父的清净,于是小心翼翼,不过还是惊起师父睁开了眼睛。
“出关了!”他说道。
朱予荀点点头,看向师父道“是的,师父。”
“来得正好,师父亲自沏的茶,来尝尝。”
朱予荀不客气的翻起茶杯,倒上两杯,悦道“师父好雅致,借得今日好景,徒儿敬师父!”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客套话,你来我便有话与你说。”幽鬼顿了顿“这个,雪儿下手不知轻重,念在我面上,能不能不要怪她!”
朱予荀一听,瞬时笑道“师父哪里话,我从未怨过她,喜欢她还来不及呢!”
在朱予荀闭关之前,曾被焦雪重伤,这一伤便是折损了他不少功力,在闭关之后,伤势见好,功力也恢复如初了。如果问他怨不怨焦雪那一剑,他自然明白这一剑背后意味着什么,留他性命,只是让他好不过来,没个一年半载,他很难走出山洞。
可朱予荀是什么人,太恒山奇才,机遇阴神咒,生死轮回不知多少遍,只要留有一口气在,多重的伤他都能缓过来,而且他疗伤的天赋甚高,估计是要让焦雪失望,提前出了关。
“你喜欢她?”幽鬼皱眉。
朱予荀立马解释道“是普通的喜欢,不是师父您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幽鬼戏问。
“师父,徒儿敬重焦雪,就如同敬重您一般,喜欢也就像喜欢师父一般!”朱予荀连忙道。
幽鬼看了他一眼,随即满笑。
“你喜欢她,都是因为为师的缘故!”幽鬼撇过脸“仅此而已!”
“师父之恩,胜过我自己的命,没有师父,我今天不会站在这,若师父想让我做什么,我一定会照做!”
“别说了,你的那些话啊!都是放屁,你就是太记仇了!”幽鬼似意非意道。
“这……”朱予荀想了想,他师父的言外之意是让他站在焦雪的立场。
幽鬼并没有想他如何表心意,他想当一个和事佬,不单单是焦雪的事,还有整个太恒山的事。
虽然他很不喜欢那个地方,那里又高,又远,又冷的,焦雪在那种地方长大,他都心生惭愧,那里还有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所以朱予荀去寻仇,他是支持的,恨不得自己也躺一躺那浑水。
可毕竟那是朱予荀的事,他出面的话,反倒让朱予荀施不开手脚,太恒山他有信心看到朱予荀搅得鸡飞狗跳,但有时候想想,若是有一天朱予荀如愿了,他会何去何从。
“哎呀,你还真是个白眼狼!”幽鬼满不在意的骂他道。
“怎么?上山,寻死!”幽鬼忽然语重心长道“可想好了吗,这一去,是留是归?”
“师父!”原本的惬意品茶,瞬间空气弥漫着阴沉之气,朱予荀之所以来,也是做了很多思想斗争后才来的这么一趟,看来他来此注定是要搅师父的兴致。
“阴神咒给你了,你若去了,往后就没有幽鬼了,我还是想你不要去,不知道我的恩情在你心中,到底如何平衡!”
“可我活着,就是为此!师父不要如此说,幽鬼一脉是不会断绝的,还有师兄在,至于我,本就是还留在阳间的孤魂野鬼,无足轻重!”朱予荀说着说着,眼睛里含泪。
“仇这个东西,无根生,有处寻,无休无止,我现在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救你!”幽鬼感慨一声“果真没心没肺,记住,此一去,你是朱予荀!”
“多谢师父!”朱予荀跪了下来,这一跪,是十多年的栽培之恩,还有当年的救命之恩。
这么多年都活在仇恨里,幽鬼也是一直这样激励着他,幽鬼本就无所求,当时只是因为一个小姑娘的承诺,如今造就了今日的果,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干预。
遥远的看着那个已经不在意气的少年,他很坚定地走着属于自己的路,他也并非无情,但情这东西,会左右他的选择,回归初心,他的名字还是曾经那个名字,而意义也是如此。
幽鬼还是期盼朱予荀能不去,他们师徒间的情义,即便隔着一座太恒山,也无法斩断,但幽鬼选择尊重徒儿的选择,这是朱予荀亲自想要斩断的羁绊,幽鬼叫他的名字,想唤醒的是那个他不认识的人,同样,幽鬼也转身了。
彼此背离,想要转身还能看到那个身影,那已经不可能了。朱予荀辞行去了,幽鬼一个人在院子里独享清净,他的茶壶冷了,杯子里的茶只喝了一半!
墨梅山庄,幽深之所,此时春去,到处可见花落,朱予荀离开的路途,见到满地的败花,不经意踩在花上,将花踩在泥中,这是他的足迹,他会记住这里,记住每一个墨梅山庄花开的地方,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梅花最是胜景,此季不宜,这让他些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