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和你那一切没完成的约定。
他每天都要跟我重复好多遍……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某天我病。
昏迷后再醒来时,我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就成了他的。
他躺在我旁边,唇颊一点血色都没有,虚弱得完全不像他。
他还是冲我笑着,他说我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还让我别忘了去看看他的小公主。
他那个人,话真的很密。
就那样躺在床上,他的嘴巴也一直没消停。
趁着没人的时候,他又给我讲了好多好多。
他说阿舟是可以托付的人,兰姨是可以原谅的人,母亲是很可怜的人,谢敬是必须要打败的人……
绸绸……是值得付出一切的人……
我觉得他还有好多话没讲完,我想要一直一直听下去的时候,他却不再开口了。
他给我讲了那么多,我怎么能不去完成?
所以,就有了这后面所有的故事……”
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人,裴允之温热的手掌落在阮绾微润的顶,声音哽咽:“至少,我不能揣着他的心,却心安理得地看着他的期望变成遗憾。他未完成的,我得一件件替他完成,这样才是一个完满的圆。”
裴行舟揽紧阮绾的肩,唇绷得紧紧地,默了半晌才出嘶哑的声音:“他不怪我吗?”
“他怎么会怪你?”
裴允之松开落在阮绾头顶的手,目光停留在阮绾肩头:“他说,陪伴绸绸的那些年是他从你身边偷来的。在训练基地遇到你之后,他才知道绸绸小时候高烧一直呢喃的行舟哥哥到底是谁。”
裴行舟牵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他还真是恶劣。明明知道我是谁,却偏要拿着阮阮的照片在我面前炫耀个不停……”
裴允之也笑:“这点我赞同,他那非同寻常的分享欲,是真的很恶劣。好在,被偷走的宝贝,现在归还给你了。”
裴行舟的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阮绾搂得更紧了。
裴允之替阮绾拭掉脸上斑驳的泪痕,手掌贴着她的冰凉的脸颊,安慰她:“绸绸,别哭了。我已经弄哭你很多次了,他会怪我的。他最害怕你哭了,给他笑笑好么?”
“我才不要给他笑……”阮绾抽噎着,“他自顾自就安排好了一切,有问过我们的意愿吗?允之哥哥做这一切轻松吗?行舟一个人背负着一切熬得容易吗?而我傻乎乎追着他虚无缥缈地影子跑了那么久……哥哥真的太……差劲了……”
说完,她将头埋进裴行舟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难以抑制的呜咽,震飞了密林里的鸟群。
裴允之蹲在墓碑前,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兰煦洋的墓碑上,看着他被雨水模糊的照片笑骂他:“小公主都比你会体贴人,活该被骂!”
此时,骤雨初歇,放晴的阳光穿透树林洒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墓碑上的照片,那张笑脸依旧温暖如初。
老金扶着裴允之起身,递给他一包药。
裴允之叹了口气,一口咽下去。
裴行舟拍着阮绾的背脊,瞟了他一眼,开口问:“你别告诉我他这样好的一颗心在你这里连十年都撑不到?”
裴允之抬眼笑:“是我太不争气了。”
“明明是您不好好休养!”老金脸色担忧,“安德鲁医生说过,您别再折腾,从现在好好休养,再活个十年八年没问题的!”
阮绾抽噎着从裴行舟怀里抬起头,转身看着裴允之,眼睛红得像生气的兔子:“十年八年都短了,哥哥的心脏起码能值三十年!”
裴允之看着阮绾倔强的表情,沉下一口气,笑:“知道了,我尽量争气点。”
一句话说罢,阮绾嘴一撇,又掉起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