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木转头望向湖面,一阵冷风吹来,有些冷,湖面冰冻如镜,雪花成了碎片,冷风一吹,呼啦啦在湖面上飞舞,站在远处一看,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镶嵌在大地上,分外美丽。
这样的湖面,上去行走或可,可说到游船,似乎就有些牵强了。
这是顾千浔故意给李子木出的难题,就是为了叫他完不成这个任务,好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这位木头人李子木,似乎天生就是个一根筋又不愿服输的家伙,只见他跳到湖面上,用力跺了两脚湖面,似乎在测量湖面结冰的厚度,随后跳上岸,冲着顾千屿喊“屿哥儿,借剑一用。”
顾千屿拔了腰间宝剑“青霜”,一抬手扔了出去,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冷漠的寒气,恍惚间散出的逼人剑气冲天而起。
宝剑滴溜溜乱转,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李子木的手中,李子木从剑柄到剑尖将“青霜”古剑打量了一番,感叹道“果然好剑,今日在这献丑了!”
说着,李子木整个人腾空而起,他张开双臂,一手持剑,一手握拳,轻轻闭上了双眼,一瞬间仿佛天地元气都归于他身,一道道由冰雪组成的气浪在他的周身徘徊,万千雪花在他身旁上下飞舞,几乎将他的身体掩埋。
他越升越高,在升到最高点的时候突然转身,整个人的身体像一团麻花般扭动着,手中“青霜”剑寒光大作,气势之盛,无人能够匹敌,几乎惊呆了岸上的顾千屿和顾千浔。
李子木周身的能量不断聚集,狂风大作,几欲合不上眼,许久不息,直到身旁雪花凝结成一道坚固的墙,在他身体周围环绕,这时候,半空中的李子木才突然双目睁开,一道精光闪现,他身体前倾,由单手握剑改为双手持剑,剑势陡然大涨,直冲云霄,不慌不忙间,一剑刺出,剑尖所指,一道绚丽的光芒迸而去,度极快,一瞬间便冲到了湖面之上,未及湖面便消失不见,天地重归于平静。
李子木的身躯缓缓下坠,重新踩在了岸上,但身前湖面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顾千屿不屑的语气传来“切,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摆了这么久的架子,这湖面的冰倒好像比之前更厚了,这还怎么游船啊?”
李子木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将古剑“青霜”扔还给顾千屿,随即伸出右手,高举过头顶,轻描淡写的打了个响指,身后湖面“咔嚓咔嚓”作响,紧接着,整个湖面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裂纹一点点蔓延,最后蔓延到整个湖面。
紧接着“咔嚓咔嚓”声更甚,顾千屿再去看时,整个湖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裂纹,然后裂纹逐渐变大,随后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整个湖面彻底破裂,不仅如此,湖面从中间起开始晃荡,随即蔓延到了整座湖。
顾千浔有些神情恍惚,她从未见过如此神人,哪怕是在江湖上早已经名声大噪的父亲,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壮举,或者说,她从来不知道功夫原来并不只是用来打打杀杀,还能用来做这个。
随后,玄天剑宗碧波湖中,出现了一幕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场景,成千上万条锦鲤跃出水面,“噼里啪啦”中,像是脱了僵的野马,来回盘旋跳跃,这等奇景,就连见过无数个诡异奇景的顾千屿都未曾见过,更不用说顾千浔了。
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场景虽然是李子木无意间造成的,但他却也从未见过这等场景,一时间张大了嘴,竟然也看得呆了。
顾千浔皱了皱眉,望向可能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奇妙,但也最美丽的场景,一时间心中竟生出一丝丝对于李子木的敬佩之意。
直到所有锦鲤又重归入湖中,湖面重新归于平静,三人才反应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刚才生的一切,只是这种场景虽然难得,但见过就好,不必太过于留恋。
顾千屿让下人去准备一条乌篷船,带上顾千浔和李子木一起去湖心,顺便带了李子木带来的梅子酒,还有冬日里常用的小火炉,准备煮酒赏雪。
陈琳立于玄月阁顶,双手附后,眺望远处,目光穿过微微薄雾,透过玄月山上层层点点的枝桠,看在顾千屿身上,这个弟子,他是当亲生儿子来对待的,自他入了这玄天剑宗,因为身份的关系,所有人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就这小子不怕他,也向来与他亲近。
尤记得他刚来玄天剑宗那天,那时候只有约莫两三岁年纪的顾千屿,大大咧咧走到他面前,举起手中的糖葫芦,流着青葱鼻涕的小孩子,踮起脚尖,用尽全身力气还够不到陈琳的嘴,用还不利索的话说道“你吃。”
陈琳一张铺满皱纹的脸上早已经老泪纵横。
从那时候起,顾千屿就被他当成是亲孙子对待了,也是从那时候起,他便看出了眼前这个虽然还稚嫩的孩童身上背负着的东西。
那是一种叫做气运的东西。
顾千屿身负大气运,能够改变一个家族乃至整个国家的命运,这是在陈琳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便从他身上所散出的独特气息中提取出来的信息。
只是那时候顾千屿还小,又是一个极其顽皮的小孩子,生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家庭中,他始终是看不明白一些道理的。
气运其实并非一种命定论,道家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万物,又于一大化生万变。
知气运方懂尽人力,或未雨绸缪,或悬崖勒马,知其盛极而衰,否极泰来,方知安之若素,豁达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