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父亲为何会对哥哥如此严厉,以至于无论哥哥做什么事情,对他来说都是错的,但从小到大,即便是她自己做了什么错事,父亲都从未舍得打骂过她。
这是属于她的幸福,有一个爱护着自己的哥哥和一个疼爱着自己的父亲。
她从小就是在温柔乡中长大,所以她从来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事情威胁到她的生命,也从来没想过那么厉害的父亲,有一天会死在战争中。
傍晚的天气,雪早已经停了,有阳光洒下来,照耀着她的身影。
冬日的阳光却格外的温暖,有风轻轻吹过,但不算冷,相比较起前几日的料峭,今天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汩汩流淌,水面上荡起了微微涟漪,打碎了的阳光散在水面上,散在顾千浔的身上。
悲伤的情绪穿过空气,穿过身体,穿过心脏,最终打碎了守护着顾千浔从小到大的那层美好,将她的身体打成内伤。
她突然之间便懂得了别离,懂得了如何跟最亲近的人说再见。
就像失去的时间,永远都找寻不回来了。
那是她这一生中最悲伤的时刻,因为她亲耳听到了父亲死亡的消息,而这个消息,她不得不信。
只是她是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赵伯父突然便对他们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城中所有人都还活着,战争从来都没有生过,父亲正在城中的某个小酒馆里喝着酒,等待着他和哥哥回去。
哪怕父亲再将哥哥关进小黑屋中,哪怕父亲再将哥哥打得遍体鳞伤,她也不再阻拦了,如果可能的话,就让父亲将她也关进小黑屋吧,然后打一顿,打多重都行,她都能扛得住。
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赵伯父是一个相当严谨的人,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他是不会胡乱传递消息的,既然这消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那这事肯定便是真的了,就像当初他说许南星来自南方的水月宫一般。
兴许是太累了,兴许是终于追上了孩子们,赵启民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突然松弛了下来,赵启民靠在树上,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几人商量后,顾千屿提议重新返回一趟潍州城,弄明白城中究竟生了什么事情,另外,也要最后看一眼自己那些最亲的人。
其余人立马同意,只是在赵启民的问题上存在了较大的争执,赵立新想着将父亲带在身边,能够随时照顾重伤的他,而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理由是带着他,不仅不能保证他的安全,甚至有可能威胁所有人的生命。
几人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采纳了李子木的建议,暂时将赵启民放在他的一个亲戚家里,亲戚是李子木的远房表舅,小时候曾去过一次,一家人都是老实憨厚的农民,就在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到两个时辰的距离处。
李子木给出的理由是,赵伯父身受重伤,已经不适合长途跋涉,这样很可能会使伤口加重,危及生命。
再就是江南道的兵卒们恐怕都已经见过了赵伯父的模样,被江南道的人看见了,他们便彻底没有了想要蒙混过关的底气。
就算他李子木不怕江南道的兵卒,但毕竟江南道的人太多了,如果被他们抓住,那事情将变得极其复杂。结果也将变得极其不尽如人意。
所以他们决定将赵伯父暂时放在李子木的表舅家,暂时交给他们照顾,等到他伤好了,自然便会自己离开了。
“怎么,你们是忘记老头子我了?”邋遢老人顾霜寒见众人商量许久,都没有人搭理他,忍不住问道。
“前辈,此事是我们的事情,就算是前辈不愿意与我们一同前往,我们也一定要回去的,请前辈行个方便,谢前辈了。”
顾霜寒单手抚须,一言不。只是沉默的望向潍州城的方向,许久,才缓缓说道“玄天剑宗是我毕生的心血,毁在别人的手中,我不甘心,今天我老头子也要回去看看,究竟是谁,毁了我辛辛苦苦扬光大的玄天剑宗!”
三人毕竟还是孩子,听到顾霜寒这话,顿时高兴起来。
几人无话,先将赵启民送到了李子木的表舅家里。
李子木的表舅果然如他所说,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这让赵立新更加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