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江倾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让出路来,声音沙哑地说:“我知道现在为难你也没什么用。江湖中的恩怨已经够多了,殿下,你还是走吧。希望你能为北戎国的百姓做点实事,也不枉我这次对你手下留情。殿下你也明白,凭我的本事,你年纪轻轻,就算打了多年的仗,在我面前也占不到便宜!”
他的话充满正气,一代宗师的风采尽显无疑。邺王虽然不敢轻举妄动,但语气并没有完全软化下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和魁门的老怪交情深厚。魁门失去了兄弟,镖门的领自然会心痛。你协助贺华黎在宫廷中夺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但现在不是时候,皇权即将颠覆,恩怨和道义都无需再提。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清算过去的仇恨!”
狄江倾听了,微微失神,望着火海蔓延的山顶喃喃自语:“殿下被囚禁这么久,还记得那些飘泊在北戎国各地的士兵吗?”这句话让邺王一愣:“不必劳烦狄翁操心,我用兵自有我的秘密!”
两人不再多言,相视一笑,就此告别。
此时此刻,除了陷入火海的陵阳仙宫,陵阳城内也是一片混乱。
西梁的士兵,身材魁梧,从古老的杏树根下钻出来。满城的杏树都被摧毁,黑色的军队仿佛从远古的深渊中爬出来,像鬼魅一样无穷无尽。他们在夜色中涌入城市的主干道,闯入普通人的家中。熄灭灯火,血溅窗户,砰砰作响,如同雷鸣!
然而,北城门口的那头青牛依然悠闲自在,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西梁军的杀戮悄然无声,但百姓的尖叫声却凄厉刺耳。一个瘦弱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青牛上,抓着牛尾背对着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只在黑夜中独自前行。他的头轻轻摇晃,偶尔出微弱而不沉重的鼾声。
牛和人在街上行走,两边的百姓商家不断出痛苦的呻吟,窗户上的血花五彩斑斓。整个城市的夜晚气息越来越浓,而青牛上的那个人却睡得香甜。
邺王手持方天画戟来到城中,沿途现了西梁的士兵,连续杀了几人后现敌人无穷无尽,立刻策马疾驰向高处,正是司马种道的大道登仙阁。还没到半路,迎面跳出一位虎背熊腰的将领,青面獠牙,身穿骷髅念珠,竟是消失了许久的丑时生!
“你是西梁的谁,我的戟下不杀无名之辈!”
邺王并不认识这家伙,直接把他当作叛军的一员。丑时生不太会说话,听到这话就结结巴巴的,手舞足蹈显得很着急,可就是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邺王看了半天,觉得他可能是个傻子,于是不再理他,催马继续赶路。谁知道丑时生不让步,紧紧抓住马尾巴不让邺王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连北戎的烈马都被拉得差点摔倒。邺王看到这场景吓了一跳,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壮汉。
"壮士,你拦我到底要干嘛?"
丑时生指向西梁的方向,然后摸了摸胸口,掏了半天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手帕上沾着血丝,他递给邺王,自己静静地站着。邺王接过手帕,看见上面整齐地写着一行字:斛觞楼上有公子,寒潭地下有青囊。
看完,邺王一头雾水,举着手帕问丑时生:"公子是谁,青囊里装的是什么?"丑时生使劲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见问不出什么,邺王反过来问他:"你这怪人,到底是谁啊?"
丑时生再次摇头,这次摇得更厉害了。
邺王又看了看那手帕:"你是想让我去看这些地方吗?"丑时生听了,开心地点头,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好事。
"你是严绛派来找我的吗?你是西梁穆青候的人?"邺王想起了严绛的话,当初严绛告诉他,在大乱之中会有个人帮他释放令牌,还会给他一个大机遇!
丑时生听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直傻笑。
平时,邺王肯定不会理这个傻子,但现在他不得不认真对待。一方面,严绛确实说过那样的话,跟现在的情况吻合。另一方面,这斛觞楼,邺王自己也很好奇。虽然它是个酒楼,但紫宸国公明令禁止任何皇室成员进入,至于为什么,直到紫宸国公去世也没说清楚!
正因为这样,邺王对这件事更加关注。原本紧张的局势让他忘记了这事,现在被丑时生这么一拦,反而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邺王按照严绛的提示,试着命令:"我不管你是谁,你去大道登仙阁帮我跑一趟,我有个事情要托付。如果你能办成,我就去查看这两个地方,怎么样?"
丑时生毫不犹豫,用力点头!
邺王半信半疑,交代一番后就让他走了。然后抖了抖手腕,不顾四周渐渐响起的喊杀声,盯着手帕上的字陷入了沉思。
"斛觞楼上,寒潭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