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打怎么踹,黑狗却始终咬着丈夫的腿,尖锐的狗牙咬断血肉,刺入骨头。
宁宿又想到,在另一个村子的小院里,巴掌大小的小奶狗,咬住小偷的腿,任由小偷怎么踹都不松嘴。
圆乎乎的小狗头上,柔软的黑毛被血压弯,它咬着小偷的腿紧闭圆圆的狗眼,被那只腿甩来甩去。
黑狗终于支撑不住,它肚子上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被人用狗绳套住脖子向外拉。
地板上和门外石板上留下一道浓郁的血红。
它几乎失去生息地躺在地上,被拴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
和黑狗共感的小猪,在原地僵了好久,才跑到黑狗身边蹭它。
黑狗就像当是在雪地里一样极其细微地呜咽一声。
它模模糊糊睁开眼,没有看到那个眉眼弯弯对它笑的女孩,正好看到丈夫怀里女孩的红盖头被风扬起。
女孩双唇和眼皮被粗粝的红线缝合,永远无张开唇睁眼。
黑狗出一道凄厉的哀嚎,再次站了起来,颤抖着挣着狗绳向前爬。
女孩丈夫抱着女孩来到院子里早就准备好的黑棺面前,他的腿被咬得一瘸一拐,在走到棺材前时终于有些崩了。
他哭着说:“这是我老婆啊,跟我结婚的老婆。”
“你把穿着新嫁衣的她送到棺材里,就不是你老婆了!”
“她可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纯阴人,价值5oo万!”
“你真不想要5oo万吗!”
丈夫眼泪还在流,眼里却已经生出贪婪和阴狠。
他亲手把红嫁衣女孩放进了棺材里,放在了一个死人身上。
黑狗看着他们摆弄敲打女孩的尸体,出凄厉的哀嚎。
它挣扎得越来越狠,身下的血越来越多,叫声越来越绝望愤怒。
在丈夫看过来时,它艰难地翻身,扭曲的狗爪一下下抚摸自己被捅破的肚子,出祈求的哀鸣。
它在告诉女孩丈夫什么。
女孩丈夫红着眼眶走过来,疯了一样猛踹黑狗的肚子,“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啊!不用你再告诉我!!!”
黑狗奄奄一息,湿漉漉的狗眼光芒微弱地盯着那个被封上的黑棺。
那里,是它的主人。
把它从雪地里抱起来,说要跟它相伴生活的主人。
被封好的黑棺忽然震颤起来,剧烈地晃动,有人在里面拼命地害怕地挣扎拍打。
濒临死亡的黑狗,眼里浸满血泪,目眦欲裂。
它拼命地向前伸已经被勒断小半的脖子,扭曲破碎的狗爪深深陷入土地中。
整个槐杨村的夜空,响彻它悲怨愤恨,凄惨绝望的嘶吼。
“呜汪——呜汪——呜呜呜嗷——”
那道叫声顺着夜风,传入槐杨村每一家,惊魂刺骨。
宁宿僵硬地躺在地上,面向黑狗身下那一滩越来越大的血。
赤红泛黑的血里,长出一条深绿泛红近黑的藤蔓。
那条藤蔓吸噬着鲜血和周遭的怨气,慢慢抽条长大,上面绽放出一朵血色的小小的凌霄花。
那朵小小的凌霄花有三片花瓣,在鲜血的滋养下越来越红,几乎要把夜空照成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