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望着靠在容逸怀里,一脸满足幸福的杨岚,忽然觉得这个时候的妹妹才是最放松最快乐的,或许她真的是忘了喝孟婆汤的孩子,在这里她不快乐,也没有办法完全融入这里,那就让她去她那个地方吧,哪里是不是没有压迫,没有王朝,真的有自由么?
孩子们虽然伤感难过,却没有办法去阻止父母,一切已成定局,人生最可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面对死亡的过程,和看着亲人的生命如手中细沙一半缓缓流逝,你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和纠结不会比将死之人痛快多少。
带着不舍和依恋,毓哥带着一家人离开了母亲的房间,将最后一点时间留给爹娘,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也许舅舅说得对,最好的孝顺就是成全他们的心愿。
人都走了,杨岚累的躺在炕上,容逸自己跑去梳了梳头整理了一下衣衫还照了镜子,瞧着很不错这才又跑回来躺在她身边,想起什么又爬起来,从床头斗柜里,将翡翠玲珑匣子拿了出来,摸索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瓷瓶捏在手里摇了摇,这才松口气的笑了。
杨岚有气无力地嘀咕道:“你折腾什么呢?”
容逸捏着瓷瓶不松手,嘿嘿笑了笑,“我再找你的秘药呢,一直都在。”
“嗯,那是我娘给我的,这玩意一直都有效没保质期的,嘿嘿。”杨岚想起了什么呵呵一笑。
“嗯,你知道么皇帝最喜欢的人是谁么?”容逸忽然觉得万事都放下了,无事一身轻,这会竟然有了聊八卦的心思了。
杨岚睁开眼饶有兴致的问道:“不是说是皇后么,我好像听见了。”
“哪的话,那是给群臣听得,要是真那样还会那么对皇后母子,傻了吧。”容逸躺在炕上摇头,一脸你怎么变笨了表情。
“啊,假的啊?我还以为是……。”杨岚以为是那啥要树个靶子什么的,然后……,一曲荡气回肠的爱情悲歌等等。
杨岚在心里脑补过头,却被容逸嗤之以鼻,“那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不是皇后,皇后不过是个赝品,气质相近的赝品,所以大失所望了。”
他心里很是不满,不过却还是有点小庆幸的,偷着乐。
“那你知道他喜欢谁?后宫好像除了贵妃也没人比她受宠了呀?”杨岚努力在脑子里回忆着除了贵妃还有谁更得宠一些。
容逸偷着乐了一下,才说道:“他书房里有一张画,是一个女子身穿紫色襦裙站在海棠花树下,背对着他的身影。”
杨岚想了半天呢喃道:“好熟悉啊,好像从哪看见过这幅画呢?”
容逸没好气的拍她一下,“我也有画过,给你画过啊,笨蛋。”怒了。
杨岚扭过头惊讶的看着他,“啊?你不要吓我啊。”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容逸看到她完全茫然的脸色,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是真的,只不过他自己一开始也没发现,后来娶了皇后二年以后才渐渐明白过来的,那幅画是后来画的,到了那时他才明白自己喜欢过你的,不过一切为时已晚。之前他一心想要登上龙椅,根本没心思考虑这些闲杂,等闲下来了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后来那幅画是被我无意中找到的,他也没在提起这幅画。”
杨岚沉思了半天才叹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嫁给他的,我爹娘根本就不会让我嫁给皇帝,这是一早就定下的事了,舅舅曾试图问过我娘的意思,被我娘断然拒绝了,我的性子根本不适合活在宫廷里,何况还牵扯着我爹的兵权等等,这是不可能的事。”
“嗯,我懂,我只是感叹他念叨了你一辈子呢,皇后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失宠了,还以为是贵妃的缘故,其实不是的。是因为皇帝发现自己喜欢的并不是皇后,只是气质上你们很像,都是爽利洒脱的人,但皇后比你温婉多了,时间一长宫廷生活也将皇后磨得越发端庄雍容大气,却和你的气质相距越发远了,和他想要的不是一回事了,自然就失宠了。”容逸到底和皇帝一起成长起来的,对男人的小心思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杨岚沉默着没说话,好半天才开口,“其实就算他不是皇帝,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我的个性有很大缺点我心里很清楚的,我只适合像你这样能包容我缺点的人在一起,性格互补会比较好一些,皇帝个性太霸道太自我,对我来说只是灾难和争吵,不会幸福的。”
其实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性格缺点在哪里,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很多时候放不下执念,性子也是一根筋,需要的是一个能无条件包容自己坏脾气的男人,皇帝显然不是这种人,就算让他美梦成真他们也不会幸福的。
这一点容逸相信是实话,也的确如此,“皇帝是不会相信这些话的。”
杨岚满不在乎的笑笑,“现在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他都死我前头去了,我们没有缘分这是注定的,有缘如何样困难都会走在一起的,没缘天天见面也没用。”
容逸低笑两声,声音很是愉悦,媳妇终究是个心大的女人,不然也不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他抓住杨岚的手,“我可要盯紧你了,不能让他去了地下就得逞了。”
杨岚无力的笑了一下,“你真的不后悔么?其实你不必如此的,毓哥他们都是孝顺孩子,会照顾好你的。”
容逸笑了,“我答应了让你走在我前头,但我没答应你让我一个人孤单的留在这个世上,我想去你的世界看看,那个神奇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机会呢,说不定我们是三生三世的缘分呢。”
杨岚紧紧的握着他略微有些苍老粗糙的手,声音平静而开心,“好啊,我一个人也有点害怕呢,你记得哦我每个星期六在神武门门口等你,你来找我哦。”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毒已经走到心脉了,她渐渐的闭上了眼,再也没有出声过。
容逸摸着她那略带银丝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左手里的瓷瓶塞子拔掉,一饮而尽,扔掉瓶子倒在炕上,握紧她的手,呢喃道“岚儿,你等着我啊。”唇角渐渐地留下了一丝鲜血,头一歪。
他们二人紧紧的抓着彼此的手,天亮了,洒金昏黄的晨曦,从窗棂照进来,照耀在他们身上,泛起淡淡的金光,笑容和蔼安详,带着淡淡的满足和愉悦。
同生共死是天下所有女人梦中的奢望,但杨岚做到了,不管她有多少缺点和让人讨厌的行事作风,她都活的比很多人幸福恣意,漂亮,也许正是因为她那像太阳花一样的笑容,才能这样吸引着爱她的人。
房间里久久没有动静,门外的毓哥望着天边的晨曦怔怔的出神,好久才说道:“去安排双人棺椁。”
“爹他真的……。”小武望着房间紧闭的大门怔怔的发愣。
“爹娘一向恩爱,娘走了爹也不会独活的,去准备吧,别让人笑话我容府没有立得住的儿郎,别给爹娘丢人现眼。”毓哥整了整衣衫,脸上的悲痛化作坚毅和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