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笑着不说话,自顾自的斟起酒来。温热的酒,遇上冰冷的雪花,化作一团雾气。
雪花落在杯中,瞬间就化作了水,与酒融作一起。
“你若是不拱火,孤和四叔,叔侄之间感情好着嘞。自家人的事,从来不用外姓之人去说三道四。说到底,你这和尚,也该心里清楚。”
朱允熥斜眼含笑,“你好自为之,若是再疯言疯语,孤也管不得你。”
从曹国公府出来,朱允熥全然没有了兴致。李文忠病重,徐达身子也不好。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好的。
两边的寻常百姓家,打起了大红灯笼。
“有时,确实觉得寻常百姓家也有他们的好。逢年过节了,串一串亲戚,互相走动走动。哪像咱们,只能窝在宫里,等四面八方的叔叔们,一块儿奉旨回宫。”
“曹国公病了,就连看病,也得小心翼翼着。”
朱允熥把衣服裹紧,这天愈的冷。两只手暴露在空气中,只片刻的功夫,就会冻的紫红。
旁边,詹徽使劲搓一搓手,缩着脖子,“殿下,您别多想。曹国公福大,身子骨健壮,定能挺过去。前些年,信国公也是大病一场。太医都说,听天命了。结果,信国公自个儿挺了过来,如今老当益壮。”
走过去,帮朱允熥把衣服披好,“殿下,咱们回去吧。一直呆在这儿,曹国公家里,连门都不敢关。”
放低音量,“臣说句不该说的,就像您说的那样,燕王他就是心里头傲。实际上,燕王和您亲着呢。他呀,就是在和老皇爷怄气,也不是冲您。”
朱允熥回头看一看,自嘲着,“得,李景隆给咱们下逐客令了,走吧。”
一直守在门口的李景隆,高呼一声,“臣恭送殿下!”
路上,朱允熥心思很重。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时候的燕王,可不敢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而后来为史官所诟病的,与兀良哈交好,也是在父亲死了之后。
有人说,太子死后。最安分的是晋王,最不安分的,则是秦王。
无论怎么排,都排不到晋王。索性,他也安分一些。而秦王不一样,太子没了,他就是老大。
都说,兄终弟及。也许,秦王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蹦出来一个皇太孙。虽然碍于老爷子,几个藩王不敢不应。但他们心里头怎么想的,谁又能知道呢。
还有,二十八年秦王被毒死,可太巧了。
但有一点的是毋庸置疑,几个叔叔过于跋扈。或者说,他们真的没把自己这个吴王,放在眼里。就像当年已经是皇太孙的朱允炆,也同样是没被放在眼里。
心里拿定主意,朱允熥反倒是笑出声来,“走着回宫吧,孤也想看看这瑞雪兆丰年。”
鞋子踩在雪中,出好听的声音。
许是年幼,朱允熥玩心不减。蹲在地上,把雪揉成雪球,在手中把玩。两手冻得僵硬,却有一种微微冒火的感觉。
“返火了。”朱允熥嘟囔一句。
两只眼睛,盯着雪球入神。极致的冰冷之后,两只手才会有一点点火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