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笼翠。
飞鸟结伴成群落入空谷之下。
时而站在枝头,时而掠过水面,飞到小潭边驻足。
阳光下,阴影突来的笼罩,惊得雀鸟四散。
扎着歪斜丸子头的赤脸少年,右手拎着一个小篓子出现,卷起衣袖走到小潭边。
“常小庆!你又玩水,快回来,不然我告诉阿爹阿娘去。”
常小庆转头看向对他呵斥叉腰的阿姐,可声音软凶凶的,没有一点威慑力。
但身为弟弟的常小庆,还是给个怕怕的表情,意思意思。
囧着脸道,“阿姐,我只是想捞条鱼而已。”
看着已经长到自己下巴高的弟弟,常连枝感叹,再过不久,阿弟就比她高了。
走过去,扯走他手中的篓子,“这才开春,水可凉了,你别碰了水生病。”
“阿姐,那都是四岁的事了,我现在都十二了,再说了,我会看病,怕什么。”
其实是村子没散之前,一个村里的赤脚老大夫无儿无女,常小庆总找他聊天,实则是偷师,看他怎么治病。
后面熟了,人家见他年纪小小就能识字,也想找个传人,就很乐意教他开药方看小病的本事。
加上常小庆也懂一些,学得也快,毕竟他上辈子在现世活了几十年,养老那点事儿,他熟着呢。
上下五千年那么多的古朝,却偏偏来到他不知道的大令朝,胎穿到不了解的古朝代,记忆一直没消失,阿爹少年时生活安定,有幸上过几年学堂,就教他和阿姐阿娘都认了些字。
常小庆后来又跟老大夫学本事,他现在认得多少字,家里人也觉得正常。
世道艰难,好景难长,这个时代生存太难了,村子好不容易落定安生,朝中不作为,官匪勾结劫村烧村的,百姓有苦难言。
六年前,常家随大众进山躲匪,又后来,朝中大动荡,换了好几个主,更别提边关常年打战,说不定那天就打到这小地方来了。
加上苛捐杂税重重,吓得没人敢再下山,不少平头百姓,躲进山里,成了山户。
顾名思义,就是深山里,外人难寻,还躲着耕种的人家。
常家不是先进山的那一批人,没能选到离群居最近的山头,而是定居远离人烟的山夹缝里的空谷石洞里。
隔着前边几座山,消息不灵通,但也落得清静,不用怕跟人争啥,就是后山是峭壁,下山不得,得走到前边,才能走小路,费腿脚不说,遇到野兽,只能自求多福。
也因此,常小庆从小就被爹娘逼着跟一位老猎户学躲避的本事,现在长大了,就常常催着他去外面找吃食。
常连枝正值及笄之年,亭亭玉立,长手长脚的,与常小庆这个脏包包不同,长得白雪水灵。
敢情这紫外线,只对他一人攻击吧,他懂,这叫专“宠”。
常连枝拿着篓子,几步越过水潭,去旁边的池塘里捞了一条撅嘴肥鱼上来。
天然的水潭小而深。
而挖的池塘浅而宽。
池塘里游着几条大鱼和数不清的小鱼苗。
冬日里常吃鱼肉,刚开春,大鱼就剩下没几条了,顾而留着育种,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吃鲜鱼了。
常连枝捞上一条大肥鱼后,转头问向还在装一脸委屈的弟弟,“你想吃清蒸的,还是鱼汤的。”
对于这个早产的弟弟,家里人都生怕他活不成,从小逼着他学些本事自保,常连枝这当姐姐的,也是心疼他的。
如今弟弟能看些小病也会躲避的小本事自保,也不枉阿爹当年费神又费力地打了把猎刀给赵老猎户家。
“阿姐,我想吃红烧的。”
常连枝给了个白眼,好心给弟弟二选一,他倒好,异想天开的要选个红烧的,摆明了为难她。
谁不想吃红烧的,得有油呀。
这几年好不容易才安定些,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行,那就熬鱼汤吧,又能喝汤还能吃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