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侩便在知县的呵斥下,战战兢兢地将实情一一道出。
原来元梁在元老爷的参茶中下毒,竟是受了他的怂恿。
孙家原是屠户,身家比普通老百姓要好上不少,和大户人家却是不能比的。把孙氏嫁去元府后,孙家的人都指望着能借此机会真正达起来,却不料元府管事的实际上是吕氏,孙氏斗她不过,根本捞不回半点好处。
孙侩也是知道自己妹妹不成,于是干脆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外甥身上,隔三差五来元府联络一下感情,盼着元梁在继承元家后能分他们孙家一笔。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好好的,这外甥也确实听他的话。但他却没想到几个月前突然起了变化,他的外甥失了宠,元老爷反倒要把全部家产给到老二那里去了。
若是普通人家可能也就算了,但那可是元府!多大的一笔钱财!谁能容忍这个?!
一开始孙侩想杀的其实是元松,但是转念一想,这元老爷的心意变得这么快,若是元松死了,他又想传给别的人怎么办?
既然如此,左右都要杀一个,与其杀了元松继续看元老爷脸色,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解决了元老爷算了。
只要元老爷在立下遗嘱前死亡,有话语权的就剩下吕氏和孙氏两个女人。吕氏的儿子虽然是长子,但人人都知道元家的老大不顶事儿,老三才最像元老爷。更何况孙氏还有娘家人帮忙说话,几厢加起来,不说把元府的家产都拿到手,掰一半儿总是做得到的!
于是他便拿着一包砒‖霜,趁着一次元梁被他爹痛骂过的时机,同对方商议了此事。
元梁从小被元老爷宠爱到大,忽然区别对待,心中自然失衡。但他收了自家舅舅递来的□□,一开始其实也没有真的下定决心要元老爷的命。
他总是忍不住觉得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直到案那天晚上,他和元松拌了嘴,孙氏叫嚷着要带他去找元老爷告状。元梁本不想去的,但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同意了,而不出所料的,过去总会偏袒他的元老爷怒气冲冲地责骂了他一顿,叫他向元松道歉。
就在这个时候,元梁竟然还看见了元老爷案上写了一半儿的遗嘱。
这时,元梁心中才真正起了杀机。
元梁知道元老爷有喝参茶的习惯,和孙氏一起离开书房后,便立即去了小厨。恰好当时厨娘出去解手,无人看管,他便将砒‖霜下在了茶水当中。
“那药不好融化,我便只下了一半。”元梁双目无神道,“第二天娘便告诉我,我爹死了,是被下在参茶里的砒‖霜毒死的。”
其实当晚作案之后元梁就后悔了,但他又不敢去书房查看情况,只在床上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等知道元老爷死了,元梁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去想办法处理剩下来的半包砒‖霜。
然而这时府里已经全是巡逻的衙役,孙氏也因为担心他同样被歹人谋害,与他寸步不离。这种情况下,别说处理那半包砒‖霜了,他连拿出来都不敢。
但元梁也知道,案子要是一直破不了,迟早会展到挨个搜查他们物品的,那时候他才是真的再没有机会了。
于是他干脆咬咬牙,抓住孙侩每隔几天就会来元府看他一次的机会,告诉孙氏他想和舅舅说会儿私房话,试图将那半包砒‖霜交由对方拿出去销毁。但元府内的衙役实在是太多了,最终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待到事情都供述完毕,众人都一时无言,孙氏呆呆地跪在地上,好半晌,哭道:“你怎么不和娘说呢!”
元梁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你这样的脾气,我怎么敢和你???说!” 孙氏抽噎着,忽然开始扇自己的嘴巴,叫道:“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
元梁狠得下心给他爹下毒,对他娘却还有几分情分在,抱住她哭道:“娘!娘!是孩儿不孝!”
堂下哭成一团,知县却是看不下去这副场景了。在他看来,这三人都可恶得很,一对舅甥勾结谋害亲爹,另一个死了丈夫还要包庇儿子,分明狼心狗肺,还好意思在这儿表演甚么母子情深。
知县高声道:“来人啊,元梁和孙侩舅甥勾结谋害亲父,证据确凿。押下去,关进大牢,择日开堂审理!”
当即便有衙役上前来拉扯孙侩和元梁,孙氏哭叫着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儿子,又被人推开,堂上好一阵混乱。
知县却是终于松了口气,往太师椅上一坐,朝赵好笑了笑,说道:“这案子可算是破了。”
赵好看了他一眼,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