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卫知拙先清醒过来,低声说:“再不走,车夫该等急了。”
赵好把脸抬起来,噘嘴道:“让他再等等嘛,我给他钱,才了薪水呢,都给他!”
卫知拙屏不住笑意,说道:“出息了,不是当初那个房钱都给不起的小白役了。”
赵好瞪了他一眼,随后又软化下来,说道:“我真不想走,卫知拙,我回去之后肯定会很想你的。但是留下来,我也很想我爹娘。”
卫知拙没有说话。
赵好顿了顿,说道:“而且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身份,其实我——”
卫知拙掩住她的口,冲她摇了摇头,说道:“等你回来再告诉我。”
赵好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对视半晌,最后还是卫知拙一路将赵好送到了车上,看着车夫慢慢将车催动。
马车越走越远,卫知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见不到赵好了,而如果这一次她回去的情况不好,也许将来他也再见不到她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脑袋忽然从车窗里支棱出来,闯进卫知拙的眼帘,冲他大声道:“卫知拙!我会给你写信的!要记得去冯知县那里收!”
“过完年我一定很快就回来了!你放心吧!我爹打不过我——!!!”
卫知拙:“……”
卫知拙忍不住笑了出来,举起手朝赵好挥了挥,示意他知道了。
那个在车窗外摇晃的小脑袋才终于满意地缩了回去,不再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赵好这次回京提前了一个多月,但到达上京的时候,距离新年也就剩二十多天了。本就繁华的京城因为临近年关变得更加热闹,即便天色已经早早地暗下来了,酒楼商铺也都家家开门,户户点灯,人群往来络绎不绝。
赵好没从冯知县那里提前寄信告知爹娘自己回家的消息,只叫车夫将车赶到宁王府,下了马车后,便自己提着行李和礼物去敲了门。
二十年前先帝还在时,戎狄进犯,宁王带兵镇压,以武立功。后来又在民心最盛的时候,回京拥护了当时还是永王的圣上继位,主动交还了兵权。
永王和宁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小时候更是一起吃过苦的,感情甚笃,从宁王毫不犹豫支持他哥当皇帝就可以看出来了。而当今圣上也是一样,即便是当上皇帝了,遇到什么事也仍旧会先考虑找自己这个靠得住的弟弟商量。
但皇帝和宁王关系好是他们俩兄弟的事,大臣们却是看不惯皇帝对人如此没有防备。因此在皇帝刚继位的时候,弹劾宁王的纸片简直是飞雪一般哗啦啦地往桌上堆。
宁王心大,懒得计较这些,却也不愿自己老哥为此烦心,干脆便当了个安享荣华的富贵闲人。
也是为了堵那些臣子的口,宁王府逢年过节都是不待客不接礼的,这时除了门口两个照明的大灯笼,更是连守门的下人都见不着一个。
赵好放下手里的一大堆东西,拉着门环开始扣门,把个大门敲得梆梆作响。
就这样,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姗姗来迟地开门,不满道:“什么人啊?不知道宁王府不待客不接礼的吗?大晚上的……啊!!!”
前来开门的仆人一见到赵好,活像是见了鬼,惊得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反应过来不雅,赶忙又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一磕头:“郡主?!您回来了?!”
随即又爬起来,大声叫道:“郡主回来——唔!唔!”
赵好一把捂住他的嘴,心虚道:“喊什么喊!生怕我爹不揍人啊?” 那仆人忙闭了嘴,讨好地笑道:“郡主说笑了,您不在府里的这段日子,王爷王妃不知多想念呢,怎么会舍得揍您呢!”
赵好露出一个假笑,她娘想她指定是真的,她爹就算了。下人们惯会拣好听的话说,她小时候为了自己的轻信不知道白挨了多少顿打了,现在还信岂不是个傻子?
当即便叫那仆人噤声,帮她拿着东西往里面走。
宁王府很大,半路上遇到的丫鬟仆人都被赵好抓住威胁了一番,于是一直走到她爹娘用饭的小厅外两人都没现,还在里面说话。
赵好一停下脚步,就听见她娘在里面抹眼泪,说道:“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今年还回不回家来。”
赵好见状,忙敲了敲门,叫道???:“回来了回来了!娘!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