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容相这些年来其实也做过一些实事,只是功不抵过,更何况面对皇帝自登基以来头一次展现出的铁血手腕和残酷无情,也没有人敢替容相说话了。
当天晚上,大理寺和刑部一直在忙,宁王也在帮着抓人抄家镇场子。整个上京都沉浸在一种提心吊胆的氛围里,待到天亮时分,刑部大牢甚至已经快被犯官给塞满了,都是这么些年来皇帝没有找到机会处置的容相手下的人。
而等赵好再次见到她爹,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宁王风尘仆仆地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洗澡把穿了三天的衣服换了,又大吃一顿,倒头睡了一觉,才有功夫和家人说话。
“姓容的手下犯了事儿的,四品以上的,都已经被抓得差不多了,”宁王精神满满道,“剩下的一些小鱼小虾,刑部的人自个儿就能解决,不用我出手了。”
赵好想到近来外边的动静,问道:“这么大的阵仗?”
宁王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你皇伯伯现在还在忙呢,这几天他都没怎么合眼。”
卫知拙皱了皱眉,说道:“贸然将这么多官员下狱,恐怕局势动荡。”
“你当我没劝过?”宁王道,“但他等这天等得太久了,如果不一次性处理完,也容易给人逃脱的机会。”
赵好看了眼卫知拙,似乎也想向宁王说些什么,却被后者抬手制止。
“没有问题的,”宁王喝了口茶,淡淡道,“更动荡的时候你爹跟你伯伯也经历过,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赵好闻言,这才把话咽了回去。
宁王没能在家休息太久,很快又被召进了宫里。
宁王到时,皇帝已经在书房等他了,虽然一直忙到现在,休息的时间恐怕不到五个时辰,但他的眼睛仍旧很亮,整个人神采奕奕,甚至还在批阅奏折。
宁王明白自己哥哥的性子,也不开口说旁的话,只问道:“什么事?”
皇帝一面看折子,一面说道:“没什么,只是我打算废后,但宫中要交接的事务太多,你嫂子恐怕忙不过来,问问你弟妹最近是不是有空。”
这么着急?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废后,那上上下下要干的活儿也太多了吧?
宁王虽然也体谅他哥的心情,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劝一劝,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已经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太监侍卫阻拦的声音。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放下笔,朝门口抬了抬下巴,身边的近侍前去开门,一身狼狈的容后闯了进来,把宁王吓了一跳。
皇帝冷眼看她,也不像从前那般虚与委蛇地叫她皇后了,直接道:“你来干什么?”
容后身上已看不见半分从前的高贵和矜持,她看了看皇帝,凄声说道:“皇上叫人收走了臣妾的宝册凤印!”
“哦,”皇帝忽然笑了笑,轻松道,“朕还当你是来替容相求情的。”
容后张着嘴,望着皇帝,却说不出话来。
她看出皇帝的态度,对方岂止是不想再同她虚与委蛇,甚至已经不再花力气讨厌她,也懒得再敷衍她了。
如果不是容相,皇帝根本不会多看她哪怕一眼,但她又哪里有能力去救容相呢?就连容太后,现在也已经安静地准备明哲保身了!
容后的眼泪后知后觉地从颊边滑落,问道:“您要废后?”
皇帝“嗯”了一声,视线又转回到奏折上,说道:“卫将军的案子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容相当年陷害忠良,杀死后妃,被判了夷族。你也姓容,只是念在治理后宫有功,只夺了你的后位,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容后听了,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半天,说道:“皇上何必找这样的借口,臣妾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自打她觉皇帝心里只有一个柳贵妃,对方和宁王、和柳家的两姐妹才是一家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把这皇后的位置让出来了。
但是凭什么呢?凭什么她就要落得如此下场呢!
容后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宁王,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意突然从胸中冒了出来,她忍不住尖声道:“在场的诸位谁又没有那么一天呢!”
她见皇帝放下了奏折,心中畅快起来,越大声道:“自古帝王多薄情,先帝因为忌惮卫绍而杀了他,难道您和宁王便当真兄弟情深了吗!您是什么人,恐怕宁王和您自己心里都清楚吧!宁王赋闲在家,真的只是因为群臣不允吗?您敢说您自己没有一点点的私心吗!”
宁王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帝已经变了脸色,起身怒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把这疯女人带下去,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