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尴尬的拿起了一块细嚼慢咽,周围的弟子们为此尖叫起来。
于岐风门不远处的一座凉亭之上,有两人在下着围棋。下围棋就像在静谧的湖面上抛掷石子,每一步都在荡起涟漪,而棋盘上的黑白交织则像是人生的喜怒哀乐,瞬间的得失荣辱,全部都交代在这黑白棋盘之上。
他们在棋盘上展开了激烈的较量,每一枚棋子的移动都像是在战场上的一次冲锋,紧张而又刺激。
一人全神贯注,另外一人毫不示弱,双方都听到了山下的热闹。灰白长的男子鼻梁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儒雅绅士不必多说。民风唐装,白色上海滩大沿帽,手腕上扣着几串佛珠,端着本厚重难懂的书,身后便是他的纸伞倚靠在红柱上。
“下面很吵,你不打算去看一下吗?”
复晓继续对着这本书翻页,对面的男性下了一枚棋子:“你说的是和云被一众弟子围观吗?”
“我记得整个岐风门都传遍了,你似乎是她的未婚夫。”
“你说我?他们口中所说的慕容小公子?隔的这么老远,我都能听到,他们在诽谤我追什么竺妙仙子。”
复晓合上书,仰头后,无语的用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呵我到底为什么问你这个?我自然知道你追那个什么仙子,只是表层而已,慕容十三。”
“唉,被你撞见了,我还以为我自己很聪慧呢,啧啧啧,跟你这种人玩真没意思……”慕容小公子摇了摇头,他坐在素车上,黑色的长飘忽不定。紫色竖瞳,苍白无力写在脸上。复晓知道这人满腔算计,和他现实当中见到的金圭有得一拼。
“现在整个岐风门都知道那两口子挨得亲密,就差点要传出他俩订了婚约,可你这种与和云有婚约的人,不觉得你的未婚妻为你蒙羞吗?还彻头彻尾的给你带去的绿帽,得到了他人的一众赞许。”
一个黑点从对面的斜坡上滚落到地上,刚好滚成两堆灰。
“我对和云不感兴趣,我从小就没有想过给她做嫁衣,更何况我俩不熟,这个娃娃亲,不过是家族那堆自以为是的人给我开的一个玩笑话,制定一套束缚我的枷锁,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很清楚,我之前没想着来这,但最终还是来了,这棋子暂时就这样吧,家族那边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慕容十三的紫色竖瞳看了眼棋盘上的阵势,棋面上悄然生的形式变化常常能够转变胜负。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有的时候像是一只狡猾的狮子等待猎物的出现。
他收起了这份凌厉的目光,修长的手指摆弄着素车的木轮,离开凉亭。
“他真的打算这么做?”
中年男人站在家堂中央,背对着和他通风报信的人。家里有矿,身上的华服颜色并不鲜艳,沉稳而又大气,腰间配有其他配饰和一枚家传下来的玉佩。
他年届中年,面部特征刚毅而又深邃,皮肤略显沧桑,肩膀宽阔,行走时步履稳健,身姿挺拔,他这一代还留住家主的风气。
“是的家主,这千真万确。”通风报信的人再次拱手道。
慕容家主没有回话,这家堂里面又出现了第三者。第三者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坐卧在素车之上,他抱着一把普通的长剑,手中的锦帕子擦拭剑身,抬起紫色竖瞳:“什么千真万确,说来给我听听?”
“是你……小十三!”慕容家主认出了这个声音,他转头的瞬间,那个给他通风报信的人,立刻拦住了他,护在了身后,慕容家主难以置信的看着素车上的青年,“你变了……小十三。”
“……父亲你喜欢那个慕容十三,你就去找他啊……”常年坐在素车上的青年突然之间,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他单手持剑面向慕容家主,“我从来不是慕容十三,在觉醒的那一刻,我就是慕容锦。”
慕容家主气的牙痒痒,可上前一步又被那通风报信的人给阻止他前进:“家主,你不能过去!背叛了家族的人,理应当由我们处理,不必家主出手!”
“……所以现在的你,眼里除了利益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曾经的初心和自由,又去了哪里!”慕容家主的脾气越来越火大,明明慕容十三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一个病殃殃的病人,落在身上的病根已经有好几年了。可为什么,他一个病人还能够从素车上站起来!
“初心?自由?在我十三岁的那年,你可是把我的自由,给牢牢地封在小宅院里,我和我的母亲分开了那么久,我的母亲在那年被活活烧死,你又在哪里!”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救我的母亲!”
慕容锦甩开长剑,剑锋划过层层石板的表皮,碎石颗粒翻出,他像是拖着病殃殃的躯体,往前面连捅几刀。身上厌世的戾气不减,紫色竖瞳瞪着慕容家主的脸色,仅凭几句话,慕容家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那个奇迹般从素车上站起来的病人,疯狂的对其哈哈大笑,半只眼睛被碎遮掩,眼眸中带有着病态之色:“哈哈哈……果然呢,我相信利益能带给我来一切。”
“从前的你,不是渴望自由吗?不是向往着外面的天空吗?现在,看看你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慕容家主推开了给他通风报信的人,不怕死的往对方的方向靠近。
“这哪有什么自由不自由的,自由不都是你给的吗?”慕容锦将剑锋指向慕容家主的鼻尖,“只不过是自由后,又重新跳回棋盘,所获得利益罢了……”
那个从前对父亲百依百顺的孩子,脱开了茧房,将自己身上的利器,指向了那个曾经对他有所控制的父亲。
“所以,你是要杀了我?”慕容家主凝眸直视,“你要知道,家族的人一定会把你的名字赶出族谱,到时候想要杀你的人,会越来越多,你杀了我,逃不过他们的悬赏的,你会变成阴沟之下的一只老鼠!”
“我就是想要脱离家族,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