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屋里,比起病菌先充满了呕吐的臭味,神父正在两个病人床前祈祷,特纳夫妇呆呆地在一旁坐着流泪。
“没有水吗?”兰德斯弯着腰进来,拐杖尖提起,对着发呆的夫妇发号施令,“去打水来,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将他穿过的衣服拿出去烧掉。"
"亲王大人?"
神父停止了祈祷,转过了他那张白皙美丽令兰德斯看一眼就心烦的脸庞。
“还有你,”拐杖尖抵在神父的胸口下方污渍处,兰德斯皱着眉道,"把你那该死的黑袍脱了。”
"所有沾上呕吐物的衣服、器具全部烧掉。"
特纳夫妇仰望着高大得快要撑破屋子的亲王,亲王严厉地看向他们,"照我说的去做!"
特纳夫妇慌张地行动起来,上前去剥吉恩和布尼尔的衣服,神父让开了一点位置,迟疑地把手放在自己的领口,在他犹豫不决时,后领又被一股大力拽了起来。
后背砸在坚硬的木头板上,亲王利落地解开了神父领口的扣子,他承认他带了一点公报私仇的意味,动作有些粗暴,特纳夫妇正在忙碌,没人注意这个角落,亲王压低了声音尖刻道:“亲爱的神父,您此刻可是显出孱弱来了。"
神父已然镇定地放下手,任由亲王去解他衣服上有些繁琐的扣子,“亲王大人,利用自己身体上的优势去羞辱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这不是绅士所为。"
“是么?那太好了,我恰巧不是个绅士,抬手——”
神父抬起了手,亲王将他黑色的外袍从下往上剥离,扔到屋口,以便特纳夫妇将所有不干净的衣服全烧掉。
火焰在门外烧起来,屋子里显得更闷热了,特纳夫妇一面烧衣服一面祈祷,神父的脸庞变得红通通的,细密的汗水点缀在他的面颊上,兰德斯看了他一眼,道:“我已经通知治安官了。”
“这是个好做法。”神父赞扬道。
只穿着白色内袍的神父看上去更单薄也更美丽了。。
兰德斯挪开视线,火光让他觉得烦躁,"几年前去基努时,我曾亲眼见过类似的传染病,基努死了很多人,医生们束手无策,教廷的祈祷同样毫无作用,别指望我像这对无知的夫妇一样相信主会带来神迹,倘若他们侥幸逃脱,也是他们自己身体意志的结果。"
神父淡然道:“祈祷会给他们带去上帝的力量。”
兰德斯冷道:“那为什么不干脆让上帝令他们恢复健康呢?”
“上帝不是供凡人驱使,使得我们满足自己欲
-望的工具,它带给我们的是支持和力量,需要我们去感受去领会,从而将这种支持和力量转化成我们自身的意志,它指引我们,帮助我们,却不会代替我们去经受苦难,因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自己获得永恒。"
兰德斯嘴角上翘,“说实在的吧,你在心里对这一套嗤之以鼻,觉得这全是鬼话,对吗?”
"神父……"
床上的布尼尔发出痛苦的呼唤,神父立即转过身,胳膊被亲王大力拽住,"干什么?"
“去为他祈祷。”
"你还想再弄脏你的内袍吗?到时你可要光溜溜地等待治安官的到来了。"“那没关系,”神父抽出自己的胳膊,"人生来赤-裸。"
神父回到床前,为两个病人祈祷,兰德斯冷冷地看着,那两个病人由神父一手握着一个,神父的手根本不算宽大,他握着两人的手,低垂着眼睛,嘴唇轻轻动着,好像是真的相信上下嘴唇挪动后所发出的语音能对这两人起到什么帮助似的。
衣服很快就烧干净了,特纳夫妇不知道是因为火堆的燃烧还是病症开始发作,他们的面颊也红红地发烫,坐在神父的脚边无助地祈祷。
被病人环绕的神父镇定自若,兰德斯离着他们有一段距离,冷眼旁观着。
很快,外头传来了尖锐的哨声。
治安官来了,他们迅速地驱散周围的居民,将整个街区都围了起来。
兰德斯拄着拐杖出去,篱笆已经竖起,他走到篱笆后对治安官道:“这里目前大约有四名病人,叫几个医生来瞧瞧这到底是什么病。"
治安官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顾着用铁丝将篱笆扎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