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到的是赵怀安那双有名的洒鞋,然后是被昏黄的火光照着的,满是碎石和沙土的路。
路很窄,而且一直在向下倾斜,前面有风吹来,寒气逼人。卜仓舟猜想这是到了极深的地底下。路两边两边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即使赵怀安走得很慢,他的手臂还是时不时地蹭在突出的石头上。他想起来,自己就是被着擦碰出来的疼痛唤醒的。
前面没有人。赵怀安似乎是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在身后托着他。稳稳当当。
听脚步声,后面应该还有不少人。紧跟在后面的人正是凌雁秋。卜仓舟在还没彻底清醒的时候,就听到她在指点赵怀安应该怎么走。
原以为龙门客栈只有条潜出客栈的道,没想到这地下竟然如蜘蛛网一般,每过丈路就有个岔路口。卜仓舟想,如果是不认识路的人贸然闯入,恐怕就要在这里困死。
继而又一阵疑惑。凌雁秋经营龙门客栈不过短短几年,如何能在地下挖出这样纵横交错的地道来?
胳膊在石壁上又擦了一下。卜仓舟疼得哼哼出声。身后立刻有人喊道:“风里刀!”
顾少棠的声音。常小文的声音紧接着喊:“醒了?”
卜仓舟依然说不出话,唯有呜呜地乱叫。凌雁秋不紧不慢地说:“你们就算信不过我,也该信得过赵怀安。”
顾少棠冷笑:“你就一开黑店的,信得过你,什么时候被吃了都不知道。”
凌雁秋不言语。顾少棠又扬声问:“风里刀,身上还疼么?”
卜仓舟知她是在担心自己,于是摇头。结果脖子上的伤口被牵动,立刻又疼得乱叫。地道里顿时热闹起来。顾少棠坚持要先看一看卜仓舟的伤口,不然就不走了。凌雁秋没奈何,招呼赵怀安把卜仓舟放下,亲手又给他上了一次伤药。
大家都停下来之后,地道里便只剩下一行人的呼吸声。这边凌雁秋给卜仓舟包扎着伤口,常小文忽然问:“什么声音?”
不必多问,所有人都听到了。卜仓舟看到凌雁秋眼睛一亮。
“到了。咱们快走。”
哗哗的水流声。听声音,这水还不小。
顾少棠皱起眉头,望着漆黑一片的远处,“原来这里有地下河?通往哪里?”
凌雁秋抬起头,俏皮地笑笑,却不说话。
地面上。天光熹微。雨化田站在龙门客栈后一处最高的沙丘上。在他前方一里开外的荒漠中,边关的守军和西厂的番子们一道手持刀枪往沙地里戳。大地一片平静,连一丝风也无。所以唐豪从他身后缓步走上沙丘的时候,他远远地便听到了。
唐豪在距他五步的地方躬身行礼:“参见督主。”
雨化田回头,和蔼地问:“千户。客栈内查探得怎样了?”
“禀督主,如督主所见,龙门客栈内的密道皆被巨石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