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法典训练成熟的一把卓刀。所有生命的姿态包裹在法典启示的轮廓里。所以,猎司里迪的祭歌就是他看不见形状的保护神。”梭黎说罢,看着拿格的背影,对身后的族人们道。又叹惋一句,“可是,所有祭礼带来的好处,他浑然不觉。”
老者龙耶柏用枯松枝一样的手形阻挠梭黎,“他应该在做——一个武者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古老诚意的说辞对他充满太多太多的疑问。”然后,双手叠合,看着梭黎,耐心道:“他也是猎司里迪的人,我不能一味站立在你的观点上说他的过失。”
梭黎顿时满面通红,微微垂欠,对龙耶柏致意族训的忏悔辞,道:“因为声音有力量,一把刀有力量,行为有力量,遵从有力量。尊者,我只愿奉行我的歌声,并没有执意诋毁卓刀的背影。”
“嗯。我知道。”龙耶柏点点头。
在猎司里迪,凡是有通晓祭祀力量者,就叫万物生。
但是,梭黎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祭者。因为他还不会操控猎司里迪、冰卢厝、图兰、羽焰火、盾马……各个部落祭歌之间无碍转换的通灵术。只能用猎司里迪的歌,牵强解释各部祖训古老的经本。
所以,行祭的末了,只有从苍老得仿佛古松树一样的龙耶柏那儿获得订正,才能获取祭礼笃定的威力与信心。
当然,行祭的秘密只有龙耶柏深谙其秘。
在梭黎的心中,龙耶柏才是猎司里迪真实的保护神。
“他将是抵御冰卢厝的勇者。但是,他的铁足还不配离开猎司里迪的土地。”龙耶柏看着走向森林狩猎的拿格,“族里的事,其实都是心灵招徕的。只是你们才刚刚学会长大,还不懂修行一颗稚嫩的心灵……”
梭黎听罢龙耶柏的话,知道自己领祭的歌声,一定存在——与灵性感悟不相同频的瑕疵,不禁愧疚。
“梭黎,在大海面前祭祀,犯的过失可以用包容去修正。拿格手中的刀,就是你手中的刀。你用歌声已经把力量给了他。”龙耶柏安慰道。
“谢谢尊者!你的智慧就像丰屯的海水。我有一个建议:派遣族里可以胜任信使的人,寻找海洋和大地上技艺精湛无比的工匠。并采撷祭祀化过的海石做地板,刻镂大海深宫的红鱼、白鱼、锯齿蔓草、珊瑚礁……还要打造一具嵌花宝座……”
“为什么?歌者。”
“因为精美的装饰品,可以把祭礼变作永远记忆的一部分。”
“别为消失的荣光做修饰了。你犯了一颗心灵真诚无瑕者的禁忌。这是行祭者最容易私著的过节。”
两人说话之间,天际在海空之上滑过一道耀眼的光芒。
“口在说,天地在听。你是白贲无染的歌者。偏颇了一颗心秤,很容易触犯惊兆。除非你不是祭礼的歌者,而是事礼者。”龙耶柏用朴素劝慰的手形,温慈地做着祈禳化厄的警戒之举。
原来,祭礼和事礼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祭礼,在乎心。
事礼,在乎训。
“尊者!我终于知道自己不配做为一个祭祀主的真实原因了。我的祭算不上祝天神赞般的光辉啊。”梭黎蓦然抬头,看着猎司里迪和冰卢厝两座悬崖惊险毗连的浮桥,摇摇头。
他知道:那个悬空的浮桥,除了古纪,已经从未站立过冰塬最灵性的祭司巫了。它,就像一个启示,只在古纪中有。
就像老者龙耶柏刚才警示的话一样,让人刻骨铭心。
“我的心灵太重……”梭黎喃喃道。感觉那浮桥是一弯遥远而古老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