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黎忽然双手合著,将精致的冰刀翻腕之际,叠压在手腕之下。躬身屈膝的祭礼状,冰雕般凝固而滞。
裘衣随坚硬姿态形成的屈折,勾勒出定格状态的僵硬感。
“我只是在为猎司里迪真心难过:为什么族礼中,上上位的祭主,才是一个真正的傀儡。”
梭黎静矗。仿佛只是对着空气,说出心里最不甘隐忍的痛。
微微俯之间,梭黎暗敛的姿态,显示出一瞬拘谨着的悲恸。当他合著的两手缓缓分开……
嚓!
从挺拔的右手猛地翻腕,攒长出闪光的一记冰刃。
凝蝶萝和尔珠似乎突然间感受到什么,低下去的头,再也不想抬起来了。
拿格知道:此刻的梭黎就是暴怒的。但是,自己同频张驰力量的一颗心,更是同样不可覆盖的真实。
那种甘愿屈就的附会,本来就不是他这把蓝刀性灵的骨鲠。
拿格没有作声。孤忿的心比凶烈的怒狮更可怕,他已经感到:梭黎一颗狂跳的心脏,随着手中的冰刀在一同震动。他豁然将贴背的蓝刀翻转而出,森然矗起自己对峙的门户。
偶尔,拿格感到自己怒绽的刀很残酷。但是,错愕的判断和感官,折磨自己却更残忍。此刻,他就是要强硬地打开——梭黎这把冰刀凝聚的能量。
梭黎烈性回转身躯。撤步时,回敛刀风。逆掠一道冷光。
形遁之势匿着更大的攻击。
但是,激怒中的梭黎,手感毫不凌乱,稳态把握着刀线灵活伸缩的弹性。就像庄严祭祀时,繁密成韵的步骤。每一个张驰,都是环环连扣中的精洽逻辑。
龙耶柏说过:猎司里迪的祭礼,就是厚重打开的一部经典。其实那句话,就是当初赞叹梭黎的。
尽管梭黎带着青春处事的诸多冲动。每一次祭礼都存在极端荒疏的细节。但整场行祭礼,练达、缜密,制控情味不漏破绽,已经是这个年龄段表现的意外了。
但是精致的完整,需要最粗鲁的“破坏”。才能鉴定性灵凝练的精真。这也是龙耶柏以拿格蓝刀,作为猎司里迪护祭的原因。
以便在相互消磨和抵消主观意识时,在平坦的客观境界,矗起更接近祭祀本意的司仪。
这是族人们一直都不能深深理解的谜。是的,他们早已经看出:梭黎祭主和拿格护法之间,性格不相谐搭的弊端。
在他们的感觉里,力量强悍的拿格更能率众出征。是猎司里迪族形格足以撑绽开来的骨架。而温醇的梭黎,更像一件柔态的装帧。
甚至,族人当面讽刺梭黎:是猎堡娇养的贵人,一见光照,皮肤就容易黑。一经拿刀,就会轻重颠倒。
但是,龙耶柏总会当着那些族人的面,道:“梭黎,他看不见的好处,比看得见的好处多。”
似乎从那天开始,拿格一刀将裘衣上刻镂的一句族语:“看不见的东西,别说没有。”,划成两瓣,用粗粝针线的缝合,覆盖了。
他对梭黎说:“我已经忘记了咒语。”并挥着刀,道:“一把刀,能把道理记得最准!别无。”
直到眼前此刻,梭黎似乎终于理解拿格说话的真意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