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父亲有时也在想,维儿你自幼早慧,更是吃了这么多常人一辈子都难以经历的痛苦。”
“或许你也会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路要走。”
“何况你母亲,一直希望你能走一条自己的路,一条你自愿选择的路。”
周平的这些话有些莫名,周维没有听懂。
不过听着父亲莫名的言语,看着父亲的严肃表情,周维想起上次父亲如此严肃而又莫名地和自己讲话,还是周维第一次喝那新方子的治病药汤。
那时药汤苦涩难闻,六岁的周维一端起药碗便要作呕。
虽然心智早已高于同龄,但有母亲在旁的周维,那时还依偎在母亲怀中,耍着性子,怎么都不肯喝下这难以下肚的汤药。
周维记得那时父亲,也是如此严肃地和自己说。
一定要喝下去,喝下去虽然不一定会好,但为了你的母亲也要硬着头喝下去。
……
屋中忽然变得静悄悄的,偶尔只传过一声豆油燃烧时的噼啪作响。
周维因为父亲的莫名话语短暂陷入了回忆之中。
在一旁的周平,听着这油灯噼啪的响声,也觉得噼啪之声有些过于频繁。
心里估摸着大概是周维为了便宜,买的又是那种最便宜的豆油。
想到这里周平又有些心酸,继续开口道。
“维儿,若你真想去那军中历练,你娘亲族氏中多人从军,父亲倒是可以为你过去安排一番。”
“可是维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周维放下手中已经晾干笔墨的古文经史,抬头望着父亲这从未有过的复杂神情。
周维此时虽不太懂父亲话里的深层意思,但他也能感觉到父亲言语中沉甸甸的份量。
毕竟他们父子间,好像从没有过如此严肃的对话氛围。
心中有些委屈的周维,不禁血往上涌,忽然将这些年深藏在心里的话脱口说出。
“父亲,维儿真的想去参军,不光是因为杀妖可以卫国,维儿更多还是想习得那修行之法。”
“这样维儿就能强大起来,其实母亲她不是患病而死,她是为了给我治病才死的,对吗?”
“而且维儿还知道,小时候我病时,都是母亲在给维儿推经走脉,维儿能看到每次清醒后,母亲的那种憔悴。”
“父亲,你知道吗?母亲走后,维儿真的好怕,好怕父亲哪一天也会离我而去。”
周维越说越快,情绪也随着言语激动起来。
说到最后时,周维更是偷偷往房梁上瞟了一眼。
“父亲,维儿真的好想修行,哪怕前面的道路艰难崎岖,苦难丛生。”
“可维儿不怕苦,再苦都不怕。父亲你看维儿喝那汤药就知道,维儿是真的不怕苦的。”
看着周维的神情激动说出这些,周平心中浮现妻子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一词。
如珠玉之在泥土,麟凤之在网罗。
周平不知道是该骄傲,还应该心酸周维说出的这些话语,想到这里的周平心中又是微微一叹。
周维自从娘胎生下后,就有一个头痛的怪病。
每次作起来周维总感觉脑袋有种被撕裂的痛感,这种痛感就好像千万人在撕扯着他的脑袋,让人痛苦难耐。
幼年作时,周维次次都想将自己撞晕过去。
偏偏此怪病作时,全身意识好像抽离于身体之外。
身体既不能动弹,也感受不到任何外界情况,只有在脑海中感受到钝刀割肉,热油浇身。
后来打周维记事开始,他就知道母亲这时总会背后紧紧地抱着他,神情憔悴,眼泪直流自语着:“都是娘亲对不起你,让你受这些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