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好,就是,就是觉得差了些什么。”她把下巴搁在桌上,脸颊上的肉随着说话微微颤抖。窗外夕色扑进小小的房间,让她染上一层太阳垂落的颓然。m。。com
赵莼最不懂安慰人,串了几句话封在嘴巴里,吐不出来。
“赵莼。”
“嗯?”
她看见王忆姣把脸颊一偏,贴上光亮的桌面,问:“你觉得我和我姐姐关系好吗?”
赵莼坐到她旁边去,低声道:“比起我家里,你们已经很好了。”
同胞姐妹,又是自小一起长大,比她们这种连名字都不一定对得上脸的关系,亲近了不知多少。
赵莼上辈子就是独生子女,不知道和兄弟姐妹们怎么相处,就算是来了这里,和赵家其他人也十分疏远。她怀念起父母,却现他们的脸也渐渐淡化扭曲,而这,才不过十年的时间
终有一日,上辈子的东西会从她脑海里剥离,重组成另一个“赵莼”,再也不是她。
赵莼眼前蓦然清明起来,从出生开始就笼罩着她的障壁此刻忽地散去了。没有任何变化生,但她确确实实感到自己存在得更加真实。
两人再没说话,暮色安静地在屋内生长。
王忆姣借着天色已晚的理由离开后,剩赵莼枯坐着呆。
晚风把房外树叶摇出声响,赵莼猛地一颤,清醒过来,隐隐约约懂了些事情,原来是她一直刻意地回避着这个世界,只把活过来的十年当做大梦一场。
习武也好,求道也罢。她心里始终想要安稳活下去的原因,是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去。所以她刻意不与人亲近,不让任何东西有成为留恋的可能。
使她不能完全融入此间世界的,正是她自己。当内心的隔膜被破除时,她才真正作为赵莼而活。
仰躺在床上,赵莼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只是平静之下,隐约翻涌着不明的恐慌。
一切侥幸都无处躲藏,她必须直面这离奇的世界,如果前路脱离既定的轨道,要做的也仅仅是踏上去。
这或许也算一种英雄主义吧,她想。
征召的孩童们多数年纪尚小,即使王城守备森严,管事的也不敢让他们随意出门。
赵莼在屋里关了两日,实在烦闷就跑到院子里打两套拳伸展身体。庞震瞧在眼里,觉得惊奇,不过她出拳无力,下盘不稳,并不是武道中人,庞震摇头,只当她是为了强身健体。
第三日才过五更,便有人传令上门了。
说是大会,灵真道观为其取了个“长生宴”的雅名,在王城设下能容纳近十万人的道场。
赵莼随着队伍入场,二十名孩童坐一张大筵,所有人落座之后,竟也不显得拥挤。
从高台望下,乌泱泱的脑袋左右晃着,人声鼎沸。
赵莼耳朵快被闹麻了,正难受不已,高台上传出个洪亮威严的声音:
“肃静!”
喧闹声几乎被瞬间掐停,孩童们把目光投向来源处,不知道什么生了。
王城的人还是一脸淡然,外来的武者却惊白了脸。要知道,这是数万人同在的盛景,高台离人群处最远足有近两里地,纯以人力声,传递这样的距离,几乎可以说是神仙施为。
来了,赵莼暗道,这个以武士为尊的世界,即将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