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于平静,没有可疑的人跟踪监视他们,也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但约瑟夫知道,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可他不确定自己还是否有精力去应对,光是梦魇就够他好受的了。
他仍旧不知道他在为谁哀痛,但是快了。说起来也是诡异,他发现噩梦具有连续性,与其说是个梦,不如说是段记忆。但他又可以百分百肯定,他没有任何记忆缺失。
约瑟夫看着镜中形容枯槁的男人惆怅地叹气,眼眶下方的青黑快要占据半壁江山。他用力地揉过脸颊,做了个无奈的鬼脸。
“乔,你好了吗?”门外响起艾比盖尔慵懒的声音。
“再一分钟。”约瑟夫迅速地刷好牙洗好脸,镜中的人依旧一副死气沉沉的鬼样子。他打消要给艾比盖尔一个早安微笑的念头,在打开卫生间的门后,一手梳过额前的头发,一手揉捏后颈,与艾比盖尔擦肩而过。
约瑟夫走过艾比盖尔的卧室去往厨房,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后退了两步在他妹妹的房门前停下。他回头看了看卫生间的方向,推开虚掩的房门走向梳妆台,在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中成功地搜寻到一管遮瑕液。
这招可行,遮盖了黑眼圈后他至少不像个瘾君子了。
迪恩永远是起的最早的,也就是说,桌上总是有三人份的早餐。约瑟夫拉出椅子坐下,艾比盖尔坐在他左手边,迪恩则坐在他对面。
“明天我将作为律师助理参加一场庭审。”
“好极了。”约瑟夫替他的妹妹感到骄傲,“是什么案件?”
“我的委托人被指谋杀了他的妻子,我们要对他进行辩护。”
“那他这么做了吗,谋杀他的妻子?”
艾比盖尔顿住举到嘴边的叉子,对约瑟夫说出的话感到惊讶和不悦。“当然没有。”
“抱歉。”约瑟夫为自己的言辞感到混蛋,他不能把这个归咎于因为睡眠不足而导致的头脑犯浑。
“虽然我们还没有犯案时他不在场的证明,但是我相信他。”艾比盖尔喝了口牛奶,从面包篮里拿过一个面包,“我得走了,今天有的忙了。”
“我送你。”约瑟夫推开椅子站起来。
艾比盖尔朝他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门口。“我有一位骑士。”
“好吧。”约瑟夫点点头,坐回椅子里。
在艾比盖尔离开后的一段沉默中,迪恩突然开口道。“我想和你谈谈。”
“嗯。”约瑟夫满不在乎地回应,伸手从面包篮里拿走一个面包,这让迪恩的腹部紧缩了一下。
“你的表盘碎了。”
约瑟夫翻过左手腕,用蓝宝石制成的表盘已然裂开一道道细纹。他想起前几天从沙发上滚落下来时,左手腕感受到的剧痛和麻木,大概是那时候在咖啡桌上撞碎的。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不是,我很抱歉。”
“啊,又一个道歉。”约瑟夫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所有的事。”迪恩投去一个关切的眼神,“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那么谁是?”约瑟夫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淡漠的而不是讥讽的,从对面之人皱了一下的眉头来看,他并没有成功。
“黛博拉·李。”
“为什么,就因为在你的宇宙,她是我女朋友?”约瑟夫恼怒地把面包扔进盘子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瞪视迪恩,“告诉我,你不是因为她才拒绝我。”
缄默,在洒落一室的斑驳阳光下蔓延开来。半响,迪恩才张开嘴,却不是一个回答,也与当前的话题毫不相关。“你,睡得好吗?”
“如你所见,我睡得不能再好了。”约瑟夫用腿后方重重地推开椅子,发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声响,“我们说完了。”
“昨天我去看了一个画展,是大自然的主题,光与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完完全全把我吸引了。”
午后的阳光打在咖啡桌以及黛博拉脸上,她身穿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淡化了一个适合夏日的清新妆容,柔软地红发从肩头落下,灰绿色的眼眸散发出兴奋的亮光。与约瑟夫约会的她像是个邻家姑娘,和沉浸在实验室的物理学家或者拳击房的拳击手判若两人。
黛博拉搅动面前的咖啡,不自然地说道,“我很久没有去郊外了,每天都是反光的高楼大厦,喧嚣的街道。我想,在你出航前,我们能去乡下玩两天。”
约瑟夫想起迪恩的话,若是在另一个宇宙,他和黛博拉会如何相处。他们的手会叠放在一起,在黛博拉兴奋地滔滔不绝时温柔地抚摸她的手背。他的眼里,她的眼里,皆是无处可藏的爱意。而不是现在这样,黛博拉无疑是个漂亮诚挚又独立自强的姑娘,但不会是他,这个宇宙的他,最好的选择。
“你在听我讲话吗?”
“是的,好的,我父母在乡下有一间小屋。”
黛博拉快速地眨眨眼。“那真是太棒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下周末可以吗?”
“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