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甚至还为自己能够成为学长身边最常驻的存在而产生了隐秘的欢喜。
纵使如此,他也只知道学长对自己很重要,却终究说不上来到底是哪种重要。
看见学长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除了心脏骤停般的恍惚,他的脑海里也同时被讶然占据着。
即便平日里学长就对自己百般照顾,但那时的震撼是无法表达的,就像是一贯轻柔的和风在心里催生出了一阵风暴。
所以他更加害怕失去,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不知道是在何时,眼下被泪珠滚落出两道湿痕。
除了家人之外,从来没有人能让他产生如此大的情绪波动,能让他无法自抑向来内敛的情绪。
直到这一刻,他恍惚的内心中仍旧没有给出一个答案——关于自己对学长产生的究竟是何种情感的答案,但他知道,学长值得自己付出全部的真心真意。
卓蔚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入眼是一片昏暗的天花板,他刚刚又梦见了自己受伤时的情景,被窝里试探性地挪动了几下身躯后,便听见身边人起身的动静。
灯光一被重新打开,郁景徐就立刻走回他的床侧,“学长是要起来上厕所吗?”
卓蔚成摆手,“景徐,你知道我手机在哪里吗?”
郁景徐有趁在门禁前返回学校宿舍临时收拾了些东西,此刻把放在自己包里的手机递给了他。
他在解锁手机时看到了时间:凌晨三点,不止聊天软件被各类关心轰炸了一通,拨号那边也有好几条未接来电,都是备注为“姐姐”的人打来的。
卓蔚成不会想着在这时候忙着去回各类消息和电话,匆匆浏览过一遍后便放下了手机。
“学长是为了迎新晚会的事吗?”
郁景徐见其面色不太好,猜测着他半夜惊醒的缘由,又因为知道学长不能站上精心准备已久的舞台而内疚。
卓蔚成一怔,好像楼霁如发给自己的消息里有提到这件事,说是要临时开启一个抽奖环节,把空出来的几分钟时间弥补上。
“不,我只是突然醒了而已,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你难道一直就坐在椅子上睡觉吗?”
他看着不断活络着脖颈周围的郁景徐,立刻便猜出了对方的睡觉方式。
“医院应该可以给陪护亲属提供其他床位吧,等等,为什么我这间是单人病房?”
卓蔚成才注意到这一点,郁景徐则平静答道:“通知你家里人后,他们这么要求的,我也觉得学长需要一个静养的环境。”
“哈啊,”卓蔚成觉得头更痛了,“景徐,你就这样坐一晚上肯定是不行的。”
郁景徐面色郑重,“我这是为了应对学长随时随地的需求,不光今晚,明晚也会这样,我不会去看迎新晚会,就在这里陪着学长。”
他们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后还是卓蔚成叹息道:“景徐,我左边的裤子口袋里应该放着一样东西,你能帮我拿出来吗?”
郁景徐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往对方的裤兜里摸索着,然后摸到了一张类似于卡片状的东西。
他将那张卡片抽了出来,发现是卓蔚成在文娱部的工作挂牌,“学长这是要做什么?”
卓蔚成不语,从他手中接过工作挂牌,又招手示意郁景徐低头,他虽不明所以,却也依旧照做。
他才刚刚俯下身体,卓蔚成就用左手撑开绳圈,一气呵成地帮他挂上了工作牌。
“本来无论接力赛有没有晋级,都想作为一个小惊喜给你的,不过现在也还不算晚。景徐,戴上这个挂牌去前排看晚会表演吧。”
听了这些话,郁景徐立马摇头想把工作牌给摘下来,“学长是因为救我才无法上台表演,我又怎么能一个人去现场看表演?况且,我可以陪学长一起看线上直播。”
卓蔚成的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神情,“你就放心去吧,景徐,这就是为你们新生所准备的晚会,而且,你不也还是机动组的成员,要负责搬运器材的吗?临时找人顶替很为难的,帮忙做完准备工作后就去享受表演吧。”
郁景徐的手仍旧抓着绳圈。
“比起直播,我更想看你在现场帮我录下的视频。”
“景徐,我已经不能亲自到现场去感受那种氛围了,总不可能让你也陪着我在这里闻消毒水味儿吧?”
话已然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郁景徐却仍有几分犹疑,“可是,如果没有学长的话,躺在这里的人本该是我,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去欣赏晚会表演呢?”
说到最后,他的两只手都于激动间抓住了床沿。
卓蔚成心头一暖,温柔地注视着对方脸上未消的泪痕,那是为他担忧过的证明。
“我救了你,却也不愿看着你为愧疚感而耿耿于怀,放弃一次享受青春的机会,但矛盾的是,看见你所表露出的担忧,甚至几近落泪的场景,我竟然感到十分高兴,因为那说明你很在乎我。”
“景徐,你总觉得我是个耀眼的存在,那是因为你来到大学之后,接触到最多的人就是我。而我也有意无意地为了所谓学长的面子,只在你面前展现出较为光鲜的一面,这可能让你对我产生了某种滤镜。”
“其实我远远没有你所想的那般好,你夸赞过我很多次,但在我心里你是个极为优秀的人,只是可能缺乏了一点自信。我想让你去参加迎新晚会,是想告诉你,敢于站在舞台上的每个人都是耀眼的存在,他们都迈出了心中的那一步,而你也可以在那个夜晚认识很多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