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能想通这点和他第二天比赛时魂不守舍的状态并不冲突。
在后台候场的时候,旁人都在做开嗓练习,只有卓蔚成一直焦躁不安地刷新着手机消息,很快又徒然放弃,毕竟现在是对方的上课时间,他也不能去打扰。
所幸上场时他的状态不算差,大体心无杂念地唱完了全程,至少入围半决赛不成问题,反正他的目标只是文体分,对,他选择站在这里主要还是为了大学生那被分数支配的一生。
卓蔚成的上场顺序排在中间,此时离郁景徐的下课时间尚有半个小时,他没有留下来观看其他人表演的兴趣,正打算在外面找个地方打发打发时间。
但当他无意识地点开手机时,微信瞬间就弹出了两条消息,均来自那个让他思量了整晚的人。
第一条是对不能前来观看而感到抱歉和为他加油,第二条则是告诉他今晚自己临时有个部门会议,让他独自先回宿舍。
仅是短短两条讯息,就令卓蔚成的心情如同坐了一趟过山车般起伏不定,他撤回要往礼堂外迈出的腿,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舞台上了,与其回去陷入寂寥,不如此刻坐于人群。
不过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已读不回。
郁景徐盯着聊天对话框,四十分钟前发出去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了一般,学长的上场顺序他记得是比较靠前的,而且现在初赛海选都已经快结束了吧。
他呆愣地站在座位上,还是负责关灯的同学提醒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匆匆走出教室。
自己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了,虽然两个人一起行动是件约定俗成的事情,但
也许只是恰好有事没看到呢,毕竟这是文娱部主办的活动,而且学长不是那种已读不回的人。
虽然仅花三言两语就安定好了内心,但郁景徐讨厌自己的这种状态,斤斤计较的感情不是他所喜欢的。
今晚,既是他最后的练习机会,也是一月之约的前夕,他不能任由自己的胡思乱想打破计划。
郁景徐猛甩了下脑袋,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类长条形的盒子,里面像是装着一样乐器。
他现在已经对学校里的路线极为熟悉,知道如何通过小路快速到达目的地,也知道去往何处才可以避开人群。
于是他拿着那个盒子,一路穿行小道而过,来到了操场后门的一片小树林边上。
这里,就是他最近的临时练习基地。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把葫芦丝,在芦身上还刻绘有紫竹祥云的图案,这把葫芦丝,已经陪伴了他将近十年的时间了,只是自从上高中以后,自己就没怎么再碰过他。
有时候,就连他也会觉得,自己短短十八年的人生实则极为割裂复杂。
他的懂事听话是一以贯之的,但在小时候仍时时令父母费心,因为他在尤需察言观色的人际关系上很晚才“开窍”,不过这也让他那时候能更轻松地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曾在电视上看过一支《康定情歌》的v,最让他心驰神往的却不是那川西草原和儿女情缘,而是那柔中带刚的背景乐声。
由此,他与葫芦丝结缘,还在路过琴行时,鼓起勇气提了想学的请求,父母最后满足了他的愿望,同时也告诫他,不可半途而废。
郁景徐坚持得很好,在课业不甚繁重的小学时期,他几乎每天都会练习,后来更是频繁——因为他发现人际交往并不适合自己,不若一个人沉浸练习。
饶是如此,父母也没有让他去考级,从来都把这当做是他极其业余、一时兴起的爱好,因为能让他执着的事物,实在是太少了,他们一直以为,郁景徐能坚持下来,只是出于应下父母的责任。
割裂,早就在暗中产生,他开始明白父母让自己学会人际法则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担心他无法去顺应这个社会,想必这也是无所谓的。
但“开窍”过后的他觉得父母完全不必担心至此,因为一直以来,他明明都有在努力地适应外界的规则,对于学生而言,那标在试卷的分数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这个阶段的“至高法则”,为此,那些所谓的人际关系通通都可以靠边站。
对,那些流于表面的人际关系都是虚假的,只有分数,展示出的才是自己的能力。
曾经的他一度长久地陷入这个偏执漩涡,并同时认为,像他这样喜欢内耗的人也不适合真心换真心的人际交往。
如果他成功得到了某个人的真心的话,那可能会产生更大的执念吧。
他的葫芦丝学习生涯坚持了三年,进入初中后,因为学业的加重,他主动提出了放弃,他得向自己那时所以为的终极目标——分数前进。
当用于转移人际关系缺失的对象变为学习后,葫芦丝就变成了他偶尔才会拾起的旧物,那也代表着他曾经的轻松心态。
而当他最终为分数目标拖垮身体后,无论是自己,还是父母,认知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总结起来,便是对人生的包容性变得更强。
每个人都不是生来便是如今的模样,郁景徐知道自己别扭的性情生成有着诸多的因素,但所幸现在的他想法变得更加通透,尤其是生出和一个人共担未来的念想后。
于是,他选择利用这个时机,重新执起葫芦丝。
即将揭晓的答案
散场之后,卓蔚成倒也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漫无目的地沿着镜湖边散步,觉得自己今晚的脑袋就像是一团浆糊,异常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