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宝儿是被宫女叫醒的。
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一个女子弯着腰,低着头站在自己的床头,被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起的有些猛了,还有些晕,差一点又跌回被子里。
“姑娘,你没事吗?”女子看似关切,实则不屑询问道。
等缓过来,辛宝儿才看清眼前的女子,一身嫩粉色宫女服饰,梳妆打扮都很利落,看来是宫人无疑了。
但辛宝儿还是轻声询问道:“你是谁啊?”
“奴婢该死,吓到姑娘了,奴婢是分配过来照顾您的宫女。”
声音倒是不卑不亢,只是让人听着就很是不舒服,辛宝儿又是个对别人情绪感知非常敏锐的人,于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微笑的看着她。
“奴婢在门口敲了半天门,可是屋内都没有动静,奴婢……奴婢……”小宫女在辛宝儿无波无澜的凝视下,越来越紧张,说话的语气也不似最开始那般一板一眼。
“别紧张,你叫什么名字?”辛宝儿依然笑着,并且十分温和的询问道。
“回小姐,奴婢叫……叫香草。”
小宫女还是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之人明明看起来娇软瘦弱,毫无攻击性。
可她就随意的坐在那,眼波清亮,气质恬静安宁,笑意盈盈的看着你,就无端让人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不自觉的藏起所有阴暗污秽的念头。
小宫女甩了甩头,将心中升起来的奇怪念头压下去,垂恭敬的等着新主子训话。
“香草,我们还挺有缘,在家时我的贴身婢女叫兰草。”
香草含蓄又规矩的笑了笑。
“那么接下来一个月,我们互相关照,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辛宝儿再和善不过的笑着,眼神之中甚至还带着询问和安抚,可香草就感觉后脖领子有些冷,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是。”声音颤抖的应着,其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跪在那一个劲的点头。
这一刻的辛宝儿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一些阴暗的心思在身上的。
在辛家时,一家子和乐安宁,她每天都像是生活在暖洋洋的温水中,从内到外的被关爱浸润着,让她除了欢喜和感激生不出任何不好的情绪。
辛家治愈了她的惶恐和不安,让她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重度社恐人士渐渐走入人群。
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上一世的那些悲惨的遭遇,终究成为了她心上抹不去的伤疤,而这道伤疤从来都不是被治愈了,它只是学会了隐藏,或者说找到了适合它隐藏的土壤。
当她心静安宁平和的时候它就隐藏起来,但她一旦受到挑衅和威胁的时候,它就会破土而出,像是出笼的怪兽,带着满满的阴暗邪恶的气息。
辛宝儿失神的看着跪地不起的宫女,突兀的笑了,不是之前的眉眼弯弯,更像是在释放,在挣扎,在倾诉。
小宫女被辛宝儿笑得连跪姿都维持不住,直接瘫软着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辛宝儿笑够了,扯了扯笑僵的脸颊,又变成那个温婉恬静的小姑娘。
“起来吧,该用晚膳了吧,膳食是怎么安排的?”
辛宝儿语气淡淡的询问,既然最邪恶的一面都已经让她见过了,也懒得在装下去。
对于这种眼高于顶,却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辛宝儿倒也不介意吓吓她,如果这样能让她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乖乖听话,不给她拖后腿,想想也不错。
“回……回姑娘,没有特殊情况,都是去善堂吃的。若是晚了或是病了,也可以让奴婢去取回来。”香草听见辛宝儿的问话,丝毫不敢敷衍,恭恭敬敬的回答。
“我们刚过来,跟谁都不熟,这时候搞特殊,那就是活靶子,走吧,我们一起过去,你带路。”辛宝儿快起身,一边说话一边打理好自己。
“是”香草应道。
因为是饭点,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挺多,有结伴的,有独行的,大部分都是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