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有母子两人,见母亲揉脖子,宁沛立马走过去,不轻不重的给母亲揉捏着,嘴上却也没闲着。
“母亲,那是乐观的想法,太子妃和我那个弟弟,最近小动作不断,若真让他们上位……小八姨在他们那可是挂了名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惜凰儿闻言也不由得深深一叹,有些无力的拉着儿子的手,让人坐下。
“不往好了想,还能怎么着?我们母子三人毫无根基,这些年也是举步维艰,阿娘也真是想不出好办法了。”
“外祖怎么说?”
宁沛就着母亲的力道坐下,眼中精光流转,悠悠问道。
“这段时间我这又是禁闭,又是照顾你父王的,且如今这宫中也形势不明,我哪里敢随便动作啊。”
辛凰儿又是一声叹息。
“那我这两日出宫一趟吧,看看外祖,顺便把小八姨的消息跟他们说一声,若外祖他们有什么计划,我们这边也可以配合一二。”
十五六岁的小少年,已经表现出沉稳模样儿,做事越有条有理,一看就是被好好教养长大的。
“这个时候出去,会不会不太好?”
虽然也担心八妹妹的安全,但跟自己的儿女比起来,到底还是有偏有向的,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一个庶皇孙,平时行事也低调,这时候那些眼睛都盯着五皇叔和二弟,哪里会有人关注我干什么?母亲,您放心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辛凰儿听完儿子略有些自嘲的话,心思一动,出声询问。
“沛儿,你……你想要那个位置吗?”
“母亲快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宁沛起身朝门口走去,小心的打开门,探出头看了看外面,他的小厮大忠和母妃的大丫鬟喜儿正远远的站在廊下守着,这才放心回了屋里。
少年的谨慎让辛凰儿心疼,复杂的环境,让这孩子越成熟稳重,小小年纪早就没了贪玩打闹的心思,反而处处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就怕守不住她和鸢儿。
看着母亲眼中将落未落的泪水,宁沛走过去温柔的抱了抱母亲。
“母亲,儿子不想,儿子自认为没有能力接下如今这个烂摊子,没本事让百姓吃饱喝足。”
“母亲,这次去登山,一路上儿子看到了很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流民,他们眼神空洞、木讷,像是没有灵魂的生命体,同伴死在面前,他们也没有过多的表情,鲜血都激不了他们一点点斗志,死亡的屠刀都到了眼前,他们都不会嘶吼害怕,因为他们没有力气,也许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才是解脱。”
“怎会如此?”辛凰儿惊愕的捂住嘴巴。
“是啊,儿子以前也不信。有一次跟二舅舅一起喝茶,儿子央着二舅舅给我讲盛京城外的事情,二舅舅就跟我说了一些,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宁家治下的这片土地已经千疮百孔,旱灾,洪水,瘟疫,百姓食不裹腹,流离失所。”
“他说出了盛京城,各个府城外都是聚集的难民,很多小村落已经十室九空,大片的土地无人耕种,入目竟是一片荒芜。”
“母亲,二舅舅说给我听的,比我说的还要严重好多倍,儿子当时真是一个字都不信。”
“母亲,儿子是不敢信啊!”
小少年稚嫩的脸上,这时候终于露出与年龄相符的惶恐和愧疚,一向坚毅沉稳的眼眸中,此时正盛满了迷茫。
“母亲,我宁氏皇族进驻皇城,不过短短十几年,这天下便已经满目疮痍,难道还要换另一个只知道争权享乐君主,继续让百姓煎熬下去吗?”
“母亲,百姓何辜啊?”
“沛儿,你还只是个孩子,这一切与你无关,你何须自责啊!”辛凰儿将难得露出迷茫无助的儿子,用力的抱进怀里,轻拍着后背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