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薛景山其实是杜小山的某个前世,那织茧人又是谁?
杜小山如今早就已经有了数个轮回,正在断山镇中平安地活着,是绝无可能跑到这里来,造出这种幻境的。
或许……或许是某些地方出了差错,也说不定。
范昱犹豫片刻,转头重新看向擂台上的江钺。
诚然,一般来说,幻境的主人,大多都会是幻境中地位最高,可以对境内其他造物为所欲为的那一个,但若有例外呢?
如果眼下这个幻境的主人,其实不是统帅三军的元帅,而是一个奴隶的话……
范昱抬了一下眼,目光在薛景山和江钺之间反复梭巡,最终陷入沉思。
倒也、倒也不是没可能啊……
思及此,范昱悄悄走到人少一些的暗处,专心致志等着台上人动作。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接下来,薛景山一跃跳上擂台,把围在江钺身边的那些人全部呵退,而后再转回身,若有所思地看向江钺。
“你不是我手底下的兵。”薛景山说。
闻言,江钺扑通一声便跪了,低头含混着局促道:“我……我……我也是没办法。”
…
原来这江钺本是个没有名字的奴隶,又因为命不好,遇见了一个常常以虐杀奴隶为乐的主人。
十六岁那年,江钺不幸在前主人手里断了一根小指,又折了一只眼睛,被吊在树上晒了整整三天,差点就死了。
但兴许是他命硬耐折腾吧,前主人看着觉得挺有趣,便命人将他暂且放下来,喂了些米粥,让他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觉,还说隔天就来找他玩点更有意思的。
江钺那会还是个半大少年,他不想死。
所以他入夜就跑了,宁可拼着被抓到后会生不如死的危险,也义无反顾地跑了。
从前主人的府里跑出来之后,江钺小心掩藏着身份,一路北上,没想半路竟碰上个从威武军中跑出来的逃兵。
那逃兵不想上战场,不想整天提心吊胆的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只想回家种田。
当时,江钺一见到那逃兵,眼睛就亮了。
眨眼间,江钺就想到了一个十分疯狂的计划——他哄着那逃兵将代表身份的铜牌送给自己,又帮那逃兵躲开追捕,将其送回了家。
待到半月后,江钺终于养好了身上的伤,带着铜牌来到军营,摇身一变成了铜牌上写着的“江钺”,如愿脱了奴籍,又因为瞎了一只眼,被分到伙房做饭,还有负责一些日常的打扫。
按威武军中的规矩,凡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但还有一句老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所以若有人能在威武军的重重搜捕下,成功脱身后,又再迷途知返,主动回到营里的,便不杀了。
江钺便被当成了那个迷途知返的。
自那以后,江钺留在军营里做了四年的饭,没人怀疑他是奴隶,也没人再想要他的命。
再后来,江钺开始偷着练武。
江钺天赋异禀,天生就有一副练武的好根骨,虽然起步晚,进步却快。只可惜跟他一块做饭的几个老兵见他这样,都忍不住跑过来劝他,让他别跟自己过不去。
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半瞎,闲着没事练啥武呢?就算每天练得累死累活又怎么样?上不了战场,拿不了战功,也就永远都爬不上去。
可江钺不信邪。
人嘛,总是会越来越贪心的。江钺想:从前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时,他心里就只想活命,可当他真的脱了奴籍,能从此吃饱饭,睡好觉,他就忍不住开始想要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