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姜寒烟死了,起初盛炀还有些开心,因为他知道云家老爷子的意思,觉得自己摆脱了家族联合这沉重的枷锁。
现在看到云申澜这般怅然若失,他又有些愧疚。
盛炀伸出手拍拍他的肩:“你节哀,不过你自己的身子更要紧,回去好好睡一觉。”
云申澜舔舔干涩的唇瓣,点了点头。
姜寒烟死了,他是迷茫多过悲痛。
因为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云家嫡长孙,将来他势必要从父亲肩上,接过云家的担子,可是如今,云家书院里榜上有名的云家小辈越来越少,他这一辈考上举人的,竟然只他一人而已。
姜寒烟存在的意义就是用于家族联合,加固云家屹立不倒的地位而已。
可现在姜寒烟死了。
姜威碌碌半生积攒的名声啊,前程啊,在一夜之间顷刻倒塌,化为泡影。
姜寒烟一条鲜活的性命也可以在短短半月香消玉殒,想他们二人唯一一次见面,姜寒烟还兴致盎然的跟他讨要黄白之物,他也给了一些。
那些钱姜寒烟想必没花出去,她所有的鲜活都在这一刻画上句号,像沙画一样被风吹得面目全非。
当初他想自己考取功名,现在他迷惘了。
功名利禄于性命而言,如同梦幻泡影。
如果云家的命数已尽,他考取再高的功名又能支撑云家多少年?
盛炀知道云申澜的性子,想给他找点事干,想了想道:“对了,父皇要我配合庸宁王查护城河白骨案,你说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
“庸宁王?”
听到这名字的云申澜从迷惘中抽离出来,诧异:“圣上当真重用了这位罪臣之子?”
“不止重用,父皇甚至在朝中许诺他先斩后奏的权利,可他自己拒绝了。”
盛炀有些摸不透父皇的心思。
先不说庸宁王怎样,就说他自己,父皇明知道庸宁王跟太子背后的余家不对付,却还让自己配合庸宁王查案,最后查不到还好,查到了,余家难免会盯上自己,父皇这么做跟明褒暗贬有什么区别?
难道说……父皇意识到自己试图入局的心思了?
云申澜眼眸闪动,左手食指叠在中指上轻轻摩挲。
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是他年少贪玩,摔断了右手,好长一段时间只能用左手下棋,思考时留下的习惯。
“不管怎么说,查案这件事于你都是利大于弊。”
云申澜开口,不管圣上是什么意思,机会抛出来,只要能接得住,他们就有资格留在这局棋盘上。
“对了,我爹今晚应该入城了,我爹到了问问他。”
听到这,盛炀眼底划过一丝喜色:“那好,有劳你了。”
马车外人潮涌动,另一驾低调却丝毫不朴素的马车擦肩而过,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
“皇后娘娘,赵小姐求见。”
高大的宫殿里静谧如夜,金红色交织成毯子之上是一张鸡血石凿出来的卧榻,层层叠叠的宫袍在榻上旖旎的散开,仿佛一朵争奇斗艳的国花牡丹,听到声音,余敏兮缓缓睁眼。
随着她睁眼的动作,四个按肩捶腿的宫女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
“来了,快去请。”
余敏兮说着,眼中一闪而过的是凉薄和算计。
太子的婚事恐怕又要推迟了,究竟是谁,把独孤将军孙女当右侧妃这件事给她捅了出去?
害她被皇上一顿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