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枝听到他这话,竟没听到他心声。
他真这般想的,竟如此相信人心?
那嫪婼擅蛊药,性子也绝对不是纯良之人,她那性格报复性极重,临死都会拉上垫背的,怎会愿意做好人?
她既知晓宋听檐看重祖母,必定会拿其命门,害他想救之人。
而命簿中给的蛊药也确实是毒药,且还是明面上根本查不出来的毒药。
然这些都是不可言之事,既顺应命簿,她便不能透露。
她一时间只觉自己往日太过惊弓之鸟,他这般吃斋念佛的性子,心思这般温纯,还怎么可能反将她一军?
只是这般纯良,她便会有些累,毕竟朝堂上两只老狐狸可不是省油的灯,轻易就能害了他的命。
她忍不住感慨,“殿下未免将人心看得太过纯良。”
宋听檐听闻此言抬眼看向来,依旧是满目平静,他没有言语,也没有反驳,指尖的佛珠慢慢转着,玉白佛珠下的朱红色流苏轻轻晃动,他唇边弯起一道弧度,几不可见地笑了笑,只是他神情太过平静,这笑便不像在笑,倒比这拂过竹卷帘的清风还要浅淡,轻易便消散无痕,莫名显出几分讽意。
他心声亦很平很淡,‘是吗?若真是如此也好。’
这是何意?
夭枝有些不解,想要细听,他心里却没了半点动静,就只这平平淡淡一句话,叫她摸不着头脑。
他又不再说话,便也不知从何问起。
她便也只能提醒道,“殿下往后还是小心些,你们人心难测,这次下了诏狱无妄之灾,往后也要多防备才是。”
“防备不了一二,父皇又岂会这般轻易揭过?”宋听檐摇了摇头,浅淡笑言。
夭枝一顿,“何意,你知道自己这次为何下诏狱?”
“皇祖母与父皇不和已久,如今局面,神仙难为。”宋听檐看向院中停在树上偶尔一声清脆鸟鸣的鸟儿,“诏狱只是第一步。”
夭枝一时浑身绷起,他自然也知道皇帝还有后手,只是暂时猜测不到。
但看宋听檐这般说,他想来已有判断,“那依殿下看来,陛下下一步要如何?”
宋听檐早已了然,“前几日禹州水灾,浊河水漫,如今已经淹了很多地方。皇兄感染风寒,身子不适,此事自然会由我去,我与姑娘恐怕要久见了,旨意一到,我便要启程去赈灾。”
夭枝闻言却知道不可能,笃定道,“不会是你去禹州赈灾。”
宋听檐闻言显然神情微惑,视线落在她面上,“为何不会?”
夭枝当即止住了口,随口遮掩过去,“我只是觉得你刚出诏狱,便要奔波于治水赈灾,着实有些辛苦,陛下应当不会,且水患这般危险……”
“父皇会想要给我些许历练的。”他轻轻慢慢开口,心中毫无波澜,“禹州地大,灾民成群,此去需得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