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喜朝从镜头里仰望思政楼的上空,太阳高悬,却被霾云遮住了光辉,就像一个砌了灰烬的烟头。
她久久地注视着那块,温声开口。
“我记得……我刚转过来的时候,个性慢热,谁也不认识,也没有谁搭理,我走在人群中间,觉得一中的楼很高,人又多又密,我就像,被水流裹挟向前的沙砾。”
林喜朝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个MP3,方块状的黑色机体,被白色耳机线紧紧裹缠着。
她探指缓缓绕出一圈。
“我一个人去做课间操,一个人去食堂,眼睛总是不敢四处乱望,总觉得如果有人这时注意到我,就会发现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没有朋友。”
再一圈。
“即使混入人群,也依然在计较目光,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却无法平反。”
最后一圈。
“那是我每一天的日常,其实都过的挺难受的。”
她摁着MP3上的掉漆按钮,找到一首歌,“我那段时间反复在听着一支后摇乐队。”
林喜朝转头,递了一只耳机给媛媛,语气温柔地问,“这首歌,我想用到那个展片里,你帮我听听看。”
徐媛媛将其塞进自己的左耳,低头看到方块铅字在窄小的屏幕上徐徐滚动,她默声念着名字——
“K,A,N,A,T,A。”
“Kanata,Mono”
钢琴的音键在此时错声响起,旋律闷鸣又哀缓,在电吉它撩弦进入的那刹那——
“柯煜。”
楼上的窗洞里,许矜宵收回视线,叫住走出门口的柯煜。
两个人正身而立,看向对方的目光中都带着审视与度量,某种暗流涌动的对峙时刻。
柯煜调转步伐,缓缓走向他。
“是你找昱德的人发帖的,对吧?”
弧形窗洞依旧在鼓风,少年们的衣领在风中翻飞。
柯煜从校兜里掏出一把打火机,漫不经心地翻转在指间。
许矜宵一字一句地质问,“你那天明明给我拍了照片,你不会要否认吧?柯、煜。”
“后来我看到了柯煜……”
耳机里有电镲声响起,在弦音之外,逐层明晰,逐渐鼓燥。
林喜朝将额发撩至耳后,敛下的眼睫里,浸出一层堪称柔软的奇异情绪,她说,“我看到他在升旗仪式上演讲。”
“我当时就想,这世界上就是有人能骄傲地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坦荡宣言,肆意发声。”
“我很羡慕他。”她轻轻讲。
那是一种望而生怯的羡慕。
眼睛发酸,却无法克制心跳如擂鼓。
1分27秒。
闷钝肃沉的鼓点同频敲响,电嚓声在尾音罄击,像那时候心动又无奈的吐息。
嚓,嚓,嚓,嚓。
嚓——
柯煜手中的打火机啪擦一声燎燃,火光被风吹的明灭。
许矜宵落眼去看那火光,想起那天,他被柯煜叫去空寂教学楼的厕所,柯煜给他递烟,把手中的打火机扔给他。
也是这样的火光。
柯煜当时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