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脑子昏昏沉沉的,刚才数学老师讲了些什么,她像没听到一样。她的思绪总是忍不住会溜回到初中的岁月。
在她的记忆中,初中时有一个教她们的政治老师,姓姜,是个南方人,他具有典型南方人的特点,个子不高,人很瘦,一张刀条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有一双特别明亮的大眼睛,他还长着一张较大的嘴,有点龅牙,大大的耳朵,长的有点像相声演员马三立,同学都叫他“三立老师”意为:“人立、才立、品德立”。
别看他其貌不扬,但却绝对是一个称得上全才的老师,他用他的风趣幽默,他用他的才华,他用他的口若悬河的精彩讲解,他用他独特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小玉也征服了班级中的大多数同学,同学们心里特别地佩服他。
只要他往讲台上一站,教室里立刻熠熠生辉,弥漫着一缕希望的狂潮,他两眼闪着智慧的光芒,脸上总是挂着一丝微笑,他讲话的时候总是神采飞扬,并且不断地用丰富的手势辅佐着他的讲话。他把深奥枯燥的政治课讲解的生动有趣,把那些难以记忆的政治事件和事件都串连成了一条项琏上颗颗闪亮的珍珠,形成了无法断裂开来的宝贵财富。在同学们的心目中,他是一个不是学者的学者,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且政治老师似乎特别欣赏小玉似的,讲完课后总是会用眼神在全班扫一遍,最后把眼光落在小玉的身上,然后点她起来回答问题,这让小玉从来不敢对政治课懈怠,也让原本对政治不太感兴趣的小玉对政治课充满了兴趣。只可惜的是这个姜老师在教过她们三年政治课以后突然从校园中消失了。
后来她从别的同学口中得知了姜老师的去向,据说,也就是据说姜老师在全区一次大型教研活动中,由于被上上下下一致的指责为过于表现自己的个人魅力和口才,无视学生的存在,不给学生“讲话”的权力和自主学习的机会。听说南方他家乡的人早就想挖走他,只是过去他很舍不得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小城。现在姜老师一气之下离开了北方这个小县城,去了南方他家乡的一所高中,离开了喜欢他的学生们。
小玉庆幸自己的学生生涯曾遇到过像英语郭老师和姜老师这样两位真正的师者,遇到过两位能让她真正静下心来瞪大眼睛听课并自内心佩服的好老师。小玉觉得,她是幸运的,两位师者是让自己终生难忘的。
在小玉的心目中,一直觉得师者是那样崇高,老师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师者应该拥有很深厚的学养和丰富的内涵。就应该像他初中的英语老师和政治老师那样,具有广博的知识、丰富的内涵和让人佩服的人格魅力。
可是现在,一连串让她摸不着头脑的教学改革,充满了程式化和表演化的讲课方式令她实在是适应不了。她想起了现在教她们的历史小白老师,小白老师年轻漂亮比她大不了多少,也许所教专业确实不是她的本专业,所以上课她基本上是不怎么讲课的,要么让同学们自己看书,要么就是下来一大堆复习资料让她们背,要么就是拿出书本或是复习资料给她们划题。
小白老师年轻漂亮,高傲自负,苛刻严厉,学生们谁要是不好好复习背她的科目,她就会拿出严厉的手法惩罚学生。历史老师经常会在上课期间接听手机或是无缘无故离开教室,一堂新课经常会演变成自习课。
可是到了期末,她所教的成绩并不低,而且还经常会得到学校领导的表扬和奖励。这在小玉看来,现在的教师工作好像变成了体力活,师者并不需要有多么高深的学问,只要精力充沛,谁严厉,谁厉害,学生们就学谁的科目,谁就会成为一名合格的优秀教师。
学生们在背后给历史老师取了个外号叫:“顾大嫂”,意思不言而喻。小玉觉得这是不是具有一点讽刺意味呀。小玉初中时曾经经历过的那种美好只能变成了遥远的回忆,她再也无缘听到一堂充满智慧和激情的课了。
最令小玉忧心的是要命的数学,简直让小玉头大。
但是小玉其实根本不知道的就是令她最头疼的数学课,最令她最反感的数学张老师,此时站在讲台上正经历着怎样的病痛折磨和人生的痛苦。
张老师四十多岁了,本应是女人最成熟最有风韵的阶段,但张老师却过早地进入了更年期,头巳夹杂着灰,脸上爬满了皱纹,给人的感觉特别地憔悴。
这天张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想到这几天家中生的一连串事,忍不住落下泪来。对面桌的是一班数学老师学年组长王若曦,看到张老师在落泪,便走过来用手扳着张老师的肩头问道:“亲爱的,怎么了?和家里那位又吵架了?”
“不,我并不会在意他会不会跟我吵架,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若曦,我这次遇到了可能过不去的坎了。我、我、我……”张老师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怎么了?张姐你要急死我呀,快告诉我出什么事了?”王若曦提高声音问道。王若曦是个热心人,说话快人快语的。
“我的母亲中风了,已经住进了医院。”
“你现在担任高三毕业班的老师,你忙,他是知道的呀,是不是他不帮你照顾老人呀?你实在不行雇个人侍候你母亲吧。别太难过了。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一天的。”王若曦伤感地说道。
“还不仅仅是我母亲的事,还有、还有……”张老师又语塞了,哭着说不下去了。
“还有啥事瞒着我呀?你快说呀。”王若曦着急地说。
“是我自己的事,我检查身体,检查出得了糖尿病了,餐后血糖值高达26,并且还伴有高血压,心脏病等等,每天头昏脑涨的没有力气。唉,真是要命,屋漏偏遭连夜雨。这,这,这……”
“那你赶紧看病去呀,这病气不得,拖不得。”王若曦着急地说。
“我去看病了,医院要我马上住院强化治疗,那我的学生们怎么办?他们可是只剩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呀。我走不了呀。”
“都啥情况了,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学校会安排的。”
“你又不是没看到,现在都是一人一个坑,没有闲下来的数学老师呀。再说了,咱当老师这么多年了,不是不知道临阵换将有多么可怕,哪怕是突然之间换个大学老师来教,学生们也不一定马上能适应。”
“唉呀,都啥时候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地球离了谁都转,我马上去跟江校长说去。”
“不,组长,你千万别告诉江校长,给我保密好吗?”张老师又转身对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说:“求大家替我保密,别告诉领导和我班学生。还差几个月了,我必须把他们顺利地交出去。否则可能毁了孩子们一生呀。”张老师有点激动地说。
“唉呀,唉呀,好感动呀。咱们这一行真是好人不愿干,孬人干不了,没有社会地位却要担起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真是伟大呀,悲壮呀。”一向爱开玩笑的三班数学赵小旦老师说道。这赵小旦老师总是张口闭口一套一套的,当个高中老师有点屈才了。
“快闭上你那个臭嘴吧,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王若曦有点不满地说。
“我就是好感动嘛。”赵小旦老师还不忘说一句。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反正我这是慢性病,也不差在这几个月,我先买点二甲双胍对付一下。总之课不能耽误了。如果组长能帮我下的话,能不能帮我去找教务处调一下课,尽可能帮我把课集中一下,可以抽时间跑跑医院看看我母亲去。”其实除了这两件大事之外,老公可能外面有人了,一直跟她闹,说她经薄、冰凉、梆硬,没有一点女人味。真是说不出口的女人中年危机全摊上了。还有女儿正上高一,没想到小学时出类拔萃的女儿学习成绩却一直在下滑。那天母女俩又大吵了一架。
这个家现在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一家老少三代包括自己全部都出了问题。这让张老师无奈、抓狂又痛苦,日子过的真的是苦不堪言。
而且有的比如老公出轨的事还没法跟别人诉说,只能压在心底,自己承担。面对这么多磨难,张老师简直被压的快喘不过气来了,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扛不住了就会崩溃了。
“课表的事没问题,我会跟教务处说一下的,你放心吧。”王若曦心情沉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