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仔细想来,沈余欢从前也有这般嘴硬的时候,他那时没存别的心思,只认为她是一视同仁,将他看成二东家,和伙计没甚区别;
如今看来,真是他狭隘了,总念着儿女情长,却在这方面一窍不通,憋在心里猜她这样心思那样意味,倒不如像今日这样,将心事说开了,也不藏着对她的念想,明目张胆地靠近她。
至于她如何想法,何时能松了口,许他名分,也无甚紧要;只让他知道,她对他并非无情无义,他对她的好,她都能看见,都能感受到,那就足够了。
方才重远道故意刺激他的话,他过了心,可也不像前几日那样吃味难受,就像有了后盾一样,任凭风雨全来,他自能将挡土掩。
沈余欢没顾及他那些心思,方才那娇滴滴的小娘子还在她心里膈应着,也没瞧清楚眼前问诊的人。
搭了脉,还是对方先开口,“沈大夫,前几日你给我的药当真是神药,我不过用了三四日,便瞧着气色较原来好多了,今日来,便是想问问大夫,可还有多余的药能卖我?”
沈余欢这才看清楚来人,是前几日和她要驻颜之药的那位女子。
她倒没瞧出她肤色变化多少,就是眉间的褶皱少了,眼底的哀愁淡了,眼下的乌青也消了。
许是神药在手,她心里有了倚靠,所以心情好了,夜里也能睡得安稳,不再多愁多思了。
沈余欢叹口气,“姑娘可否想过,并非神药起作用,而是姑娘心事少了,积压的东西便少了,心情愉悦,肤色自然会红润细腻。”
那姑娘偏生不爱听这大实话,颇为烦躁地打断,不悦道,“沈大夫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你这医馆开着可不就是为了赚钱吗?我有钱,你有药,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双方都乐得自在,何苦为了一盒药,与我废这多口舌。你这药效果好,我是知道的,一天卖不出几盒这我也是知道的,你若大大方方给我,我自会替你在众多姐妹面前宣传美言几句,岂不更好?”
沈余欢看着她,默了半晌,道,“好,药在后头,一会儿我去拿给您。”
“这不就是了。”那姑娘手挽着发,对着随身的一块小圆铜镜端详着自己的脸,见肤色红润,在阳光照射下,甚至还闪着光辉,脸上的笑意越发止不住。
沈余欢将金翼白尺杵递给她,顺道补上,“还希望姑娘能多替我们君康堂美言几句。”
“自是当然。”
待人走了,空闲下来,林梦寒才叹口气。
沈余欢觉着好笑,问他,“你作何叹气?”
“如今京都许多?富贵人士都念着金翼白尺杵,想往君康堂来治病,只怕往后?你得应付许多?这样的情况。”
林梦寒有些心疼,虽说经营医馆和普通买卖营生不同,可到底也算半个商户,多?少得受些闷气?。
“我本意也是想让君康堂在京都医馆中有一席之地,如今越来越好?,倒没觉得有何委屈的。”
沈余欢往后?靠在椅背上,“方才那姑娘我也是觉着可惜才多?说了两?句,她不爱听,我以后?大可不必再说,没必要和银子过不去。再说了,应付她有何难的,女孩子家的心思,我大都了解,若只爱听些奉承话,那我三句假两?句真?地说与她们听便是,至于旁的,该治病就治,该拿药就拿,守住本心的同时还?能皆大欢喜,这样岂不最好?。”
林梦寒没说什?么,起身走到她身后?,先将?手?心搓热,才抬手?为她按揉起肩膀。
沈余欢没躲,随了他去,只是眼神冷下来,嘴上也不肯让步,略带讥讽道,“怎么,林二东家怕不是也觉得我是非不分,和京都那一众庸医是一路的?”
林梦寒轻笑一声,也不恼,由?着她性子,反过来还?为她顺毛,“沈东家如今冤枉人的本事见长,我这一句话没说,倒被你解读出这许多?意思,只怕日后?名?声传出去,这京都就没几个男子敢再同你搭话了。”
沈余欢冷哼一声,身子往前想挣开?他的手?,却被他有力的大掌制住,他沉声哄道,“乖,别恼,你这几日总保持一个姿势,我方才见你肩膀都有些僵硬,得好?好?按按。”
“那可真?辛苦林二东家了,一会儿这按摩的工钱我会给你算进这月月钱里的。”
林梦寒失笑,依旧温声细语地哄着,“难得沈东家肯为我花费,林某当真?受宠若惊。”
“既然惊着了,那就别受着了,那一千贯我过几日凑凑还?给你便是。”
“这几日怕是不成?,重远道那小子近日狼子野心,我得看?好?你,免得你被别人骗了去。”
沈余欢心情好?了不少,斜他一眼,道,“哟,方才还?说这京都怕没几个男子敢同我搭话,林二东家,你这话说得自己脸不痛吗?”
“不敢同你搭话才好?呢,免得我日日担惊受怕,恐你被人觊觎,恨不能天天和你栓在一起。若是这世上男子都能识相些,离你远点?,那我可不就能和你一直耗着,地老天荒,你总有答应同我好?的一日。”
林梦寒如今愈发大胆,也不顾什?么仁义礼智信,只捡了能逗弄她的话一股劲往外说。
“你做梦去吧!”沈余欢打开?他手?,转过身,抬头乜他一眼。
“那就借沈东家吉言,望今晚沈东家能如约至梦。”他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幽深起来,说最后?几个字时,用气?声在贴近她耳旁的位置发出,缠缠绵绵,尾音似是带着钩子,偏要勾了她的魂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