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寒将被褥洗净搭在窗柩上晾晒,身?上的衣物从里到外换了个彻底,唯恐味道残留,他甚至用了些香料,涂抹在耳后和手腕处,确保没有任何的遗漏才出了厢房。
沈余欢不?出意?外,此时?已经开始坐诊,见着林梦寒下来,只抽空回头瞟了一眼便转过?身?,继续写着方子。
林梦寒习惯性?想过?去找她,脚步迈到一半,又收回去,转而?去找了重远道。
二人?在后院僻静处坐下,耳边偶一两声树叶的沙沙声略过?,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怎么?你我如今还要躲起来讲悄悄话?”重远道调侃一句,又问?道,“今日起大雾,估摸着又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你的被褥寝衣干的也快。”
林梦寒猛地回身?看他,眉头紧锁,眼底尽是毫不?遮掩的怒意?。
重远道蔫下去,错开眼神,“我什么都没说过?,你说你说。”
“今日的事,你就当没看见,往后,也希望你多帮着点君康堂,沈东家,也劳烦你多照顾着点,她身?子不?大好,前几日被风吹着,多少着了些风寒,日后你和老三要多提醒着她一些,别让她没日没夜的忙……”林梦寒自顾自地交代?一番,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加道,“对了,她总爱吃些甜的,可又多少收不?住嘴,你若是有心,记得给她换几样少糖的吃食,若她不?肯,就多给些樱桃、瓜果,这些东西虽然甜,却是天然的,比不?得那些伤身?……”
重远道可得听出不?对劲了,不?由联想起他让自己?打听转租商铺的事,连忙制止,“不?是,林梦寒,你昨晚都那样儿?了,还想着自立门户呢?”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对啊,你这不?是要自立门户的样子,你这是在交代?后事啊!”
重远道气急了,说话也不?过?脑子,索性?一溜烟全漏出来,“你说说你,从前总说你不?开窍,别的公子哥打小身?边就莺莺燕燕,你愣是连个女娃娃都不?靠近;小时?候也便罢了,以?为你入了官场,多少要学会逢场作戏,可不?比从前能做的了主,谁知道我一走这么多年,你却还是孤身?一人?。”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上心的女子,你说说,你这才来君康堂几日?你见谁家的公子哥追女人?是两三天作罢的?你若真只想追到玩玩儿?,我劝你真是早日收了这个心思,沈余欢我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她能是随便的女子吗?”
他越说越恼怒,一巴掌使劲拍在他肩膀上,“你说说你,我昨日还用心撮合你们,想让你回心转意?不?要去找什么铺子,你现在好了,铺子不?找了,开始找死了?”
“商铺转租?”林梦寒不?解,瞬间又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想你许是误会了,我从未有过?自立门户的想法?,不?过?是担心每日晨起,医馆门口?嘈杂的声音会吵醒沈东家,她每日为着君康堂劳心伤神,若是长久睡不?好,只怕身?子受不?住。另外……”
他说着突然停下来,盯着重远道,黑眸沉沉,语气阴阴,“昨日那事果真是你一手筹谋,你可知道,若不?是我及时?瞧出那屋子摆设不?对,只怕到时?东窗事发,传扬出去,毁了我的名声不?打紧,若是让她受了半分影响,那可休怪我不?顾念兄弟情?义!”
“我……”重远道心虚地厉害,他本意?不?过?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可不?想弄巧成拙,林梦寒压根没有要搬离君康堂的想法?。
他更不?理解了,“既然没有,那就好生待在君康堂,现在这要死要活交代?后事的是想闹哪样?”
林梦寒垂眸,脸上被罩上阴影,在接下来很长时间的沉默中,除了偶尔煽动的眼睫,压根瞧不出他半分的活力气息。
良久,他终于开口?,却哑了声,“我……”他说得有些艰难,“方才屋子里的场景,你也见到了,大家都不?是牙牙学语的孩童,那些东西代?表什么,想必也无需我多言。
”
他显得有些颓然,修长的指掐着两边太阳穴狠力按压,指尖下的皮肤被搓红,他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法?做赎罪,可他有什么罪?重远道不?明白?,为何因为那些反应,他就要离开君康堂?
“我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不?明白?,这怎么就成了你离开的理由了?”
林梦寒自嘲一笑,“官场沉浮多年,我见惯了逢场作戏,有些官员,明明府里娇妻美?妾,可却还能在瓦舍勾栏四处留情,我觉得反胃想吐,发誓从不?成为那样被情?欲侵犯理智的人?。”他摇头,咬牙切齿,一拳狠狠落在腿上,“可我如今却成为我最不愿意成为的人?,我曾经耻笑他们,可怜他们,可我如今这般同他们有什么两样?我不?过?也是个浪荡的伪君子,那样肮脏的事,那样不?堪的想法?,对她来说,除了是侮辱还能是什么?”
重远道自然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谁,他以?前只以?为林梦寒只是对她不?一般的上心,可如今听来,却发现他早已情?根深种,只是情?深而?不?自知。
“你怎么会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
“若两情?相悦,自然算不?得侮辱,可如今我不?过?见着她……就能生出这般畜牲的想法?,甚至……甚至梦里……”甚至梦里的沈余欢是那般的妖冶勾人?,与平常判若两人?,他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并不?纯粹,那无非是他臆想出来的另一个人?,不?是她的性?子,却套了一副她的皮囊,可以?是她,也可以?是别的王余欢和郑余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