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东鹤本想绕开,四肢却先于思考地领他向前,停在那人面前。在认出那本书的封面是《语言艺术3》时,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嫌弃之心溢于言表——
旁边明明就有长椅,这人非要睡在落叶上,不爱卫生且毫无形象,居然是表演系的学长。
京影连这种人也招,是不是快完蛋了?
平时精心维护形象,包里常备镜子、纸巾、发蜡的裴少爷强迫症发作似的伸出手,“哗”地抽走那本书,想看看躺着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下个瞬间,刚才大屏幕上含情含怒的脸就显露在他面前,干净纯粹得不染尘埃,仿佛程蝶衣从虚空中走出来。
灿烂的阳光兜头泼来,许颂苔还没睁眼,就下意识皱起眉,伸手挡住眼帘外的光线。裴东鹤却被这张脸晃花了眼,停顿片刻,收敛起心神,故意用嘲讽的语气道:“好学生居然也会逃课。”
躺在地上的人显然还没清醒,迷瞪瞪地问了句:“谁在跟我说话?”然后用疑问的语气喊了几个名字。
“你觉得呢?”裴东鹤继续冷嘲热讽,“就不能睁眼自己看?”
许颂苔这才觉出不对劲,在手掌拢起的阴影下缓慢睁眼,朦胧视界里浮现出一张来自死亡角度却依然英挺的俊脸。
他愣了一下,确定这不是个梦,然后缓缓起身,边揉眼睛边问裴东鹤:
“同学你叫什么?”
因为刚睡醒,鼻音有点重,听着像得了感冒。裴东鹤见他坐了起来,往后退开几步,同时感觉眼皮跳了跳,没有回答。
许颂苔打着呵欠慢慢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泥土和落叶,又捡起书包拍了几下,这才不慌不忙地对裴东鹤粲然一笑,又问了一遍:“同学你叫什么?”
裴东鹤拿不准他什么意思,硬着头皮答了句:“裴东鹤。”许颂苔又问:“哪几个字啊?”他只好耐着性子说明:“非衣裴,东边的东,白鹤的鹤。”
“哦——”许颂苔点点头,“挺好听的。跟你很衬。我叫许颂苔,允许的许,歌颂的——”
“我知道。”裴东鹤打断他的介绍,心说我可不是来跟你交朋友的。
“你知道?”许颂苔露出惊讶的表情。裴东鹤在心里评价了一句装模作样,嘴上还是礼貌地回答:“你很有名。”
“哦。”许颂苔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来找我签名或者表白的吗?”
“?你说什么??”
裴东鹤的表情终于裂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神色坦然的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自我感觉是不是太良好了。”
许颂苔闻言只是“哦”了声,耸肩笑道:“抱歉,因为偶尔会遇到这样的人,还以为你也是。”
行吧,裴东鹤腹诽,看来这位学长脑子并不是太好。他把手里那本《语言艺术3》往许颂苔身上一按,转身就要走,许颂苔却叫住他:“既然你不要我的签名,那不如给我签个名?”
“你说什么??”
裴东鹤已经失去表情管理了,这位传说中天赋极高的学长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这句话你都问两次了,”许颂苔笑着从书包里掏出笔,又翻开那本《语言艺术3》的扉页递给裴东鹤:“喏,帮我签一个吧。”
裴东鹤无语地看他一眼,见许颂苔一脸认真,不像在开玩笑,只好接过来,用左手撑着书背,右手在扉页的空白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当然,写的是他早就设计好的艺术签名,远看就像一只翩然起舞的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