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也试图顺从他们的意见,学一切他们让你学的东西,但他们对你的关注依然有限,至少没达到你想要的程度。”
“你不爱主动结交朋友,很难与人建立深入关系,也是因为从小很少得到父母的情感反馈,总是在情绪上受挫,所以不习惯袒露自己的内心,下意识想把自己藏起来。”
“你经历的几段恋爱里,都是对方主动表白。但你其实并不理解何为亲密关系,因此难以对伴侣真正的需求做出回应。”
“直到遇到上一位恋人,他的某些特质非常吸引你,他跟你的相处方式,比如你提到的,发生矛盾时他主动道歉,或者跟你细细讨论,也对你起到一些积极作用。你开始对他敞开心扉,坦露真正的自己。”
“就在你有所好转的时候,他突然无故消失,对你造成了很大打击,让你怀疑自己不配得到爱,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他给过你情绪的出口,但他离开后,你原本可以对他说的话再也无处倾诉。与他相关的负面情绪又叠加在本就堵塞的情绪之上,所有难过、孤独、空虚、担忧、害怕、痛苦都混成一团,形成一股你无法辨认的洪流。”
“这股洪流在你心里作困兽之斗,你用理智和忙碌压制了它好几年,但就在某个瞬间,夜深人静、独处、疲惫或其他偶发因素同时出现,你再也无法承受它的重量,洪流冲破闸门,奔涌而出,那些复杂的负面情绪导致你采取了自伤行为。”
咨询师有条不紊地说完,见裴东鹤还在沉思,就放下诊疗簿,起身烧水,泡了两杯花茶拿回来,递给裴东鹤一杯,自己捧着另一杯坐回诊疗椅旁,问道:
“你觉得是这样吗?”
裴东鹤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向手里的茶杯,半晌才说:“大概吧。”
他停顿了一会儿,像在斟酌,然后才说:
“其实我第一次来咨询那天,回去后心情很好。但好心情消失得也快,之后,我甚至比先前还要难以忍受。”
“难以忍受什么?”咨询师心里一紧,语气却仍是循循善诱。
裴东鹤摇了摇头,说:
“我不知道。也许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混成一团、我无法分辨的情绪吧。”
他叹了口气:“原来无法描述情绪就是述情障碍么。”
“也不能一概而论。”咨询师继续问,“你说比先前还要难以忍受,那你又做了什么呢?”
“我——”裴东鹤犹豫半晌才看向自己的手肘部位,轻声说,“又割了自己一下。”
咨询师没露出惊讶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地问:“割完会觉得好一点吗?”
裴东鹤自嘲般地提了提嘴角:“不能说好一点。只是短暂地恢复正常吧。”
咨询师进一步问:“你所说的正常,是什么样子呢?”
裴东鹤愣了愣,说:“就是我平时的状态吧。冷静,不慌,对一切游刃有余。”
咨询师点了点头,又问:“那次以后,你还割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