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西尔维奥说,“但我不能。”
“我明白。”阿尔文说,“那么,至少现在,把你的手给我吧,西尔。”
西尔维奥犹豫了。但阿尔文对他伸出了手,西尔维奥无法拒绝他第二次。他递出右手,刺客解开他的袖扣,把袖管向上卷了卷;未来的圣殿骑士露出疑惑的表情,而阿尔文当着他的面摘下了自己的袖剑。藏着利刃的皮革轻柔而紧密地贴上西尔维奥的脉搏。
“等等,”他想拒绝,但不敢妄动,“你说过这个对你很重要。”
“从现在起,我希望它对你同样重要。”阿尔文回答。他替西尔维奥绑好袖剑,“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把它当作你身体的一部分。随身带一把隐藏的剑刃对你来说没有坏处,西尔,有一天你会发现它有多便利。尽管我不希望那一天会到来。”
“会有那一天的。”西尔维奥皱着眉,但不是因为可能遭袭的未来,而是因为阿尔文的赠予,“但你知道,有一天也许会有刺客来袭击我。”
“是的。”阿尔文回答。他松开手,向后退去,退进一片光芒里。西尔维奥下意识地伸出手,但阿尔文只是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什么都会改变。什么都有可能。你会成为圣殿骑士,我们可能在黑夜中相见。
“但现在,我知道你还会答应我的一个请求,是不是?别用它杀死任何一个刺客,西尔,至少现在别那么做。这十年内别那么做。你愿意吗?”
“…我发誓。”西尔维奥说。他的声音很轻,但他确定阿尔文听见了。刺客最后冲他笑了笑,消失于阳光中。在敞开的落地窗中,风一如既往地拂了进来,而白纱帘后,只剩下独自站在原地的西尔维奥。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但西尔维奥仍然会时不时地想起阿尔文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每当这时,他会向下看,想着阿尔文也许在某个城市,某条街道,像其他所有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人们一样,匆匆路过其他人的生命。
西尔维奥因为回忆陷入短暂的怔忪。但遥遥的,他对面的某间玻璃似乎闪了闪。西尔维奥回过神,皱着眉看了过去。那里有一阵快速的反光,紧接着,他面前的那扇玻璃上出现了一个红点。
正在他眼前的位置。
砰!
玻璃完好无损。高速袭来的子弹甚至没能刮花它,徒劳地从高空跌落。西尔维奥没有动。他只是抬了抬眼,平静地凝视着对面的楼层。
趴在原地的收尾人骂了句脏话。他还以为这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讲道理,暗杀一个闲职富二代通常不会这么困难。一连串子弹倾泻而出,但同样没有对那层离奇坚固的玻璃造成任何破坏。
“再努力点吧,”狙击镜里,西尔维奥无声地说,“如果你还有下次机会的话。”
这个傲慢的混蛋!但当务之急是撤离现场,加拉哈德的人说不定已经找过来了。他迅速收拾装备,来不及擦去地上的痕迹,匆匆拐进楼梯间。迎面而来重重一击。然后,收尾人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剧烈的疼痛突然撬开他的喉管。
“约翰·史密斯,年龄四十三,常驻收容区。……”
在收尾人约翰的惨叫声中,有人漫不经心地念出了他的履历。太黑了,约翰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高个子轮廓,一手正捏着纸,一手叉在腰间,似乎握着什么垂到地上的东西。
“你…你是谁?”他战战兢兢地问,“听着,哥们,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随便接了个单。我只是个收钱办事的收尾人,如果你想要我转头去杀雇我的人——”
“嘘。”高个子竖起手指。
约翰不由自主地停下了。他大腿上的疼痛仍然尖锐地叫嚣着,但他不敢开口,只能屏气凝神地看着高个子似乎在慢条斯理地…折纸。纸张被折叠的沙沙响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柔软。垂到地上的那根东西仍然挂在高个子手上,扫来扫去。
约翰逐渐适应了黑暗。他动了动,手上的链条不幸地响了起来。
高个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抬起头,看向约翰。他有一双金属般冰冷的眼睛,但在那之后,约翰更加不幸地发现,高个子握在黑皮手套里的是一根会飒飒作响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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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子随手把鞭子盘在腰间,鲜血浸过白色内里,滴下颇具艺术的蜿蜒曲线。他哼着一首苏联情歌,踩着节拍经过地下走廊,无视了所有囚笼前的守卫,而他们也在高个子经过时迅速低头,噤若寒蝉。只有在通往地面的入口处,守卫忙不迭地上前,替他打开了门。
高个子走上地面。日光照在他的卷发上,金子一般璀璨;他白皙的脸颊上溅到的新鲜血液呈现出漂亮的喷射效果,仿佛这是一个万圣节的夜晚。他的眼球往左转动了一圈,随后一个喜悦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好久不见,亲爱的。”他说,“你最近给我们送来了很多人。”
“好久不见,莱昂,”西尔维奥抱着手臂,“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所以他们是什么情况?”
“收尾人。”莱昂纳多偏了偏头,“只是收尾人,我每一个都确认过了,也许只是你最近的动作太大了,西尔。虽然我很喜欢你送过来一些新玩具,但我更喜欢你活着。”
西尔维奥笑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他说,“但还是谢了。”
“不,我是说真的。”莱昂纳多随意地靠在门上,像没有骨头一样柔软,“你最好让那些小伙子们回到你身边。我知道他们很烦,但你会安全。如此之类,你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