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芙芙从第一组上台介绍作品时就沁在眼底的泪水,在自己走上台被众人用看戏的眼神凝视时,在自己开口讲话被越来越大的“窃窃私语”
声打断时都不曾显露。
却在听到对同伴的恶意揣测和幸灾乐祸嘲讽的这刻崩溃滑落。
舞台刺骨的冰凉从贴在地面的脊骨透进胸膛,刺破心脏。
鲜血鼓胀,涌上被巨大的舞台灯光烤得布满污汗的脸庞。
细弱的反驳声混在汗水和泪水中被无声蒸发。
神明仿佛已经做下罚罪的决断,审判的羽毛将要坠落。
台上的人被扔入炼狱。
即便如此,霍芙芙也绝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她想拉住一个人,哪怕能听听她的一句解释也好。
梦里的空气是粘稠的,像保鲜膜一样,一层层将她紧紧捆绑,手臂是如此酸软无力,拼尽全力也只能将手掌微微抬起。
在梦里巨大的祈愿下,早已离远的的评委背影又奇迹般闪回眼前,就近在咫尺了,再将指尖往前伸伸就能够到他的衣角了。
伸出去啊,伸出去啊。
评委背影又一寸寸远离,她想喊,喉头却像石化了一样僵硬,哽咽到发不出声。
不要委屈了,不要先想着哭了,先解决问题啊!
她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压制巨大的悲伤,想要将情绪压制。
叫住评委啊!
喊出声啊死嘴!
嘴巴只是翕动着,喉头发出不成音的嘶哑咕噜声。
喊出来啊!
评委转身离开的衣角扫过她指甲盖的感觉是如此清晰。
喊出来!
“啊——!”
霍芙芙的喊声终于冲破了喉咙。
喉头声带的振动,将霍芙芙从梦中拽了出来。
泪水盈满睫毛,视野模糊。
霍芙芙下意识偏过头去看窗帘缝隙,想从漏进来的光线去判断一下时间。
一声嗤笑从耳侧不远处传来,“又做噩梦了啊。”
霍芙芙还没从惶惑和恐惧的噩梦中恢复的意识,懵懵地在昏暗的房间里去寻着这道声音。
方承柯的身影和梦中最后出现的那道身影重合又错开。
他好似没有看见妻子鼻尖和额头布满的冷汗,耳朵也自动过滤掉了妻子从噩梦中带着颤抖哭声的叫喊,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将两只手上的领带在胸口比了比,欣赏一番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漫不经心地将挑选出来的这条领带像往常一样,递到妻子面前。
霍芙芙一言不发把头偏了过去,又转向另一边的窗子。
窗外阴沉沉的,比只开了镜灯的卧室还要昏暗,怎么也透不进亮来。
玻璃窗上响起闷闷的雨点撞击声。
坏天气。
“是了,你都多久不跟我讲话了,怎么会帮我打领带。”
方承柯轻飘飘说了一句,又轻快吹了声口哨,收回手自己打起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