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区这一览无余的十字小路口,她又觉得千千万万道视线凝视在了自己身上,急需找一个狭窄的地方来让自己从病态的状态里缓过来,找回点安全感。
一户人家院墙上的花枝都开败了,光秃秃湿淋淋的枝条长长地垂在院墙外。
垂落下来的花枝和墙面之间形成的小小夹缝是唯一能安放她的地方了。
霍芙芙拨开垂落的花枝,头也不回扎了到了墙根底下。
花枝的抖动才平息,道路拐角就转来一个人,迎面朝她走来。
霍芙芙抬头的瞬间,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
是婆婆。
完了,被发现了,不止这次逃跑完了,以后说不定真的会被塞进疯人院和女儿分开。
血液在巨大的绝望重压里凝固起来,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在这瞬间也终于定住了。
霍芙芙像一只在天敌面前应激僵直着假死掉的鸟。
他们离得是如此的近,近到可以听见婆婆有一搭没一搭哼着的几不可闻的调调。
婆婆左手拎着的一大串纸袋都要戳到她的肚子上来了。
吾命休矣!
婆婆突然将头偏到右边去,看了看手里给小孙女买的大包小包的衣服,心情雀跃又轻快地走远了。
是了,今晚方承柯不回来,他总是要派个人来看着自己的。
霍芙芙用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呼吸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如何,但手上已经青紫得不像话了。
婆婆离开后,她的腿瞬间被抽干力气差点软到跪倒在地,霍芙芙已经不指望从淤肿青紫的手上找回力气了。
她直接将挂件链条放在嘴里,死命一扯,伴随着牙齿上弥漫开来的血腥气,链条终于断了开来,珠串蹦落一地。
霍芙芙狠狠锤了一把大腿,用巨大的疼痛找回知觉,逼着自己像脱兔一样从院墙旁边跑了出去。
她无法正确估量从这里到大门物业的距离,只能用尽全力迈开每一道奔跑的步伐,快点,再快点。
已经到了大门口的休闲前厅,这是出小区必经的地方。
暖融融的前厅里,三三两两坐着拉家常的业主,还有人在其间打着羽毛球,物业人员站在吧台后面忙着自己的事,时不时抬头看看人群是否需要提供些什么服务。
过了前厅就是自由了。
霍芙芙胸腔擂鼓到疼痛。
她在前厅侧面的连廊停了下来,在人不注意的地方,对着走廊边金色的镜子墙面将自己身上整理了一番,打扮成像慵懒得不得不出门办点小事的模样,而不是疯疯癫癫的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白让物业觉得该多管闲事通知一下家属将自己又接了回去。
不知为何,这些物业待她是格外的关照,贴心非凡,但对她总觉得这群人无异于监狱看守。
喘息均匀后,霍芙芙往前厅走去,感应门在她面前打开,吧台后的物业抬起头看了过来,对着她微笑点头示意,看得她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迈出脚了。
还好物业很有职业素养,短暂的视线接触后就挪开了眼神。
太久被关在家里,霍芙芙已经很不适应在人群面前出现了,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人群侧面走到了前台。
“方夫人,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真是令人作呕的称呼。
可她来不及消化反感的情绪,恐惧、紧张和绝望的感觉已经将她的心捏在股掌。
因为,她分明看见,旁边另外一位物业人员,拿起了电话。
“喂,您好,物业前厅为您服务。
嗯,寻人是吗……”
终究是被婆婆发现了,要来押她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