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宦游相识之友短暂重逢后,又继续有条不紊地宦海浮沉。
尔后看她一身鹅黄色蝶纹比甲内搭俏粉襦裙,又一阵欣慰,当初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心中憋闷一扫而空,说话语气都软了几分,好言劝道,“去换身男装,不打眼最好。”
苏达见阿耶竟然如此好说话,还误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
还真认认真真数出100文塞到苏父手上。
苏父看着手上的铜钱一时有些懵,抚上两下,心中却有了计较。
或许……小十九接回家指日可待。
“这画上是谁?”
苏达总觉得自己的嘴开过光,该去菩萨面前发发愿。求求菩萨,好的可以来,比如八方来财,坏的就滚吧,比如眼前这帮凶神恶煞。
她与阿耶对视一眼,扶一手脑袋上四方帽望着眼前这七八个人,皆用一根麻绳将枯草般的头发随意绑个髻,身穿粗布拼接缝制的短衫,脚上踏的草鞋。为首的两三个看着强壮些,剩余几个瘦弱得跟小鸡仔似的,跟苏达也无甚分别。但手中闪着白光的刀刃却差点晃瞎她的眼。
不过小人拿大刀,那违和的模样确实有几分滑稽。
她摸摸手上的马鞭,估摸着若是打起来能有几分胜算。思忖甚久,还是小心弯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冤大头。
去路被拦,驴子已经安然停下啃着路上枯草,细看枯草从土里已经细细微微冒出嫩绿小芽。这驴别看啥啥都不行,贪闲享乐的功夫却是让她佩服。
驴能安闲她却不能,摒着息大气都不敢出,脑中十分懊恼将马车换成驴车,若身下的是马车,她挥起缰绳和马鞭,是不是就能冲过人群?本以为马车过于招谣,更容易引起山匪注意这才换了。
如今看来真是失策。
这驴子实在太不争气,再看一眼依旧悠然自在的驴子,肚子升起的怒火差点将憋得那口气给顶出去。
倒是阿耶处变不惊,脸上陪着笑询问,“不知几位壮士有何贵干?”
为首那人开口,声如洪钟,一如他身上的黝黑发亮的腱子肉。
“我们是里辛山齐风寨的人,如今里辛山归我们管,想要从此处过,先留下买路钱。”
哪里有半点儿逃荒人的样子,也不知截了多少过路人,才把自己养成这样膘肥体壮。
苏达不由自主地盯他的脸失了神,不是这人多好看,而是他一说话就牵扯到自眉尾到嘴角如蜈蚣爬行的粉色凸起,使得称得上端正的面容顿时变得可怖渗人起来。
那人注意到她目光,抡起大刀,刀刃破空泛着冷光将一侧车辕一分为二,气流直逼苏达脸颊,耳边碎发颤栗。冷白刀光映在她侧脸,行事者凑身逼近她,“怎么,你这细皮嫩肉的脸也想来上一刀?好跟我去齐风寨混饭吃?”
她被这人登时吓得不敢动弹,头一次有人拿刀在她身前比划。那滋味可比看菜市口杀头还刺激。
苏达随了她阿耶,自幼胆大,偶然见过几次菜市口砍头,当似盆泼的血水斜洒一地,她只是呆呆愣愣的,起初是吓得,后来就真的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