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见秋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眼神,竖起手腕,别过脸瞅着。这阵子太累,是有点瘦过头了。想起前阵子谢砚之还一番好意,让她备战定段赛的时候多吃一些,她全当了耳旁风,有些惭愧地摸摸鼻子:“一下棋就忘了吃饭。”
赵良甫听见角落里二人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又转向他们:“砚之怎么认识的老庭的女儿?”
庭见秋答:“小时候比赛见过。”
“我是她的手下败将。”谢砚之又扬起一张笑面。
赵良甫一愣,辨不出谢砚之是不是玩笑话:“这么厉害?”
于是向庭见秋指了指客厅茶桌上的棋盘:
“刚刚我们说要和你老师下联棋,还搬来一个砚之陪他,你老师推三阻四不肯……”
老徐抓狂:“这不狸猫拿我当耗子逗着玩吗,我折了一条老命也下不过您二老啊。”
赵良甫手指抵着木质棋盘,仍向庭见秋:
“老徐胆细,没意思,你会下,你来替他。”
联棋贪吃,好胜,冒失鬼,杀气太甚。……
所谓联棋,即一块棋盘摆在正中,四名棋手两两分组,相向而坐,按照黑棋甲棋手、白棋甲棋手、黑棋乙棋手、白棋乙棋手的循环顺序落子。
对弈过程中,同阵营棋手不能通过落子以外的方法传递意见。
庭见秋和谢砚之执黑,并肩坐在一侧,无言地交替落子。
长辈只当联棋是游戏,一边下一边斗嘴、推搡。
“赵良甫!你往这一下,连带着我的棋都被熏臭了!”祁同贤揪住身旁瘦老头的袖口大叫。
赵良甫的嘴角无奈牵动一下:“师兄的意思是,这里的棋筋不救了?”
“这可是我铺垫多时的奇兵,师兄和你心连心,你把师兄的谋划全毁了!”
“下错了就下错了,还奇兵,也不怕在小孩面前丢人。”
庭见秋和谢砚之不动声色地对望一眼,都是一脸藏笑,又规矩地飞快移开视线。
嘴上虽喊着臭,掐得天昏地暗,两位老棋手落子可谓狠辣得如出一辙,有一种相知多年的自然默契,加上熟悉谢砚之的棋风,招招制着黑棋的发展。唯有庭见秋的棋势,如摩西划开红海的权杖,每当谢砚之似被两位老师有些牵绊,庭见秋便落子破局。
中盘,见白子实地渐厚,庭见秋在白子一处小飞之间,大胆一靠,寻求打入。在这里靠断,乍看是无理一手,却与不远处的黑子形成呼应,处理不当的话,白棋确实有被破空的危险,教祁同贤连连拊掌发出大笑:“好好好!有意思!”
每当庭见秋行棋过分冒进,谢砚之又会不声不响地补棋,如暗水流花径,悄然挽回。二人棋风大相径庭,却一动一静,一攻一守,进退有据,切磋琢磨之间,配合得宜。
老徐拎了把凳子来,坐在牌友一侧,看得入神,嘴上嘬嘬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