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荏在预备铃响起前,抱着作业送到了办公室。
张尧习惯性问了一句谁没交,冯荏迟疑两秒,实话实说:“就新来的那个,一科都没写。”
“闫贺安?”张尧头疼地放下茶杯子,“你把他给我叫过来。”
冯荏刚要点头,张尧改变主意,拿着教案站起来:“算了,早自习快开始了,我跟你一块儿过去吧。”
早自习一共半个多小时。
张尧大半时间都在走廊上跟闫贺安沟通谈心。
“作业你为什么不写?”张尧一贯都讲道理,不会劈头盖脸上来就指责学生。
“张老师,我真不是故意的。”闫贺安背着手规矩站着,字字诚恳,“您布置那阅读题,我连原文都没看懂。想做但不会,有心无力啊。”
张尧不置可否,翻开教案本,找到夹在里面的原题,点着那篇阅读理解:“来,你告诉我,哪里没看懂?我现在就给你讲。”
闫贺安:“……”
头一次见这么执着的班主任,闫贺安强烈盼望园丁去关照一下别的花朵。
他无奈地低头,逼着自己当场看题。
张尧布置的阅读理解来自往年高考真题,一篇现代文,一篇文言文。
现代文阅读摘自格非的《塞壬的歌声》,光看名闫贺安还以为是童话或是怪谈,结果通篇都不知所云,看得闫贺安头昏脑涨像坐了四十个小时大巴车,晕得找不着北。
他快速扫了一遍,干脆摆烂:“跟您说实话吧。”
张尧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你说。”
闫贺安破罐子破摔,一脸悲伤:“老师,我晕字。”
张尧:“……”
中文系出身,热爱文学和教育事业的张尧不能理解这种痛苦。
他试图循循善诱:“难道你不觉得格非博士对卡夫卡、托尔斯泰作品的解读深入人心,振聋发聩吗?”
闫贺安欲言又止。
张尧鼓励:“没事,大胆告诉我你的想法。”
闫贺安叹息:“老师,你说点我能听懂的中文。”
张尧:“……”他血压有点高。
这一场持续良久的谈话,双方都很痛苦。
可喜可贺的是,闫贺安跟张尧保证说会试着努力。
闫贺安贴心地给张尧找了个帮手:“老师,我同桌语文是不是挺好?”
“对对对。”张尧长出了口气,眼睛一亮,“安浔阅读理解满分,你跟他取取经,汲取一下学习心得和经验。”
“放学前把作业补上交给我。”张尧再三叮嘱:“明天的作业一定要交,会不会都要写,知道了吗?”
得了闫贺安的保证后,张尧颔首放他回去上自习。
闫贺安没骗张尧,他真的把昨天发的阅读理解翻出来,开始研究。
他这辈子最害怕唠叨。偏偏张尧是个话痨,闫贺安实在不想再听张尧的长篇大论,比做作业还恐怖。
二选一,他选择做作业。
但是有一点他也没说谎,他八百年没做过作业了,确实不会啊。
安浔余光瞥到同桌在咬着笔盖补作业,没来得及惊讶,就无语了。
闫贺安严肃地皱着眉头。
第一道。不会,选C。
第二道。妈的还是不会,选C。
第三道。真不会,选C。
论述题,看不懂。不能空着,写个C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