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良已是年过花甲,低沉着嗓音又道:“作伪证者则为谋反同党,论罪当诛三代。”
风时鸣待他说完,看郭良一把年纪:“来人,给郭大人赐座”
郭良擦了把汗:“臣惶恐,大殿之上,这不合体统”
“无碍,郭大人就座便是,今日也不是上朝,只是家事国事当着诸位大臣的面清算个清楚。”
郭良俯作揖谢太子恩。
枢密院疏密使张闻移步到殿中央,看了眼绑着跪在地上的风时凌,上奏道:“太子殿下,如今此案已陈冤昭雪,先皇故去,人人悲痛不已,但国不能一日无君,太子殿下乃先皇嫡长子,又早年就立为太子,乃名正言顺的储君,还望太子殿下择良辰吉日上殿登基。”
“不急,还有一人要上来”
侍卫又带着殿前司指挥使6珉上来,6珉面露悲色。
风时鸣厉声:“6珉,你可知罪!”
6珉本是殿前司的一个小官,一日被风时凌私下召见,风时凌允他升官财之路,但要他无论生什么,都要站在风时凌这边。
6珉无德无能,要是脚踏实地干,这辈子升官都难,如此好机会哪能错过,便立马答应了。
于是殿前司前指挥使周庭在一次执行案子时被指控徇私枉法,莫名的就被贬了下去,6珉上任后又对他狐假虎威,明着暗着打压,周庭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却无处伸冤,只每天路过6珉家门都多看两眼有时在6府门前偷偷撒泡尿心里骂骂咧咧的再走。就这样6珉成了风时凌的狗。
6珉低哑着嗓音跪着的腿抖着道:“殿下,6珉知罪。小的不该走不义之路升官财,也不该为了一己私利当了三世子的狗。殿下,最后逮捕您给您用刑不是我自愿的,是因为我全家老小十三口人在他们手里呀殿下,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殿下看在最后我迷途知返的份上饶我和我家人一命吧。”
风时鸣笑了笑;“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我想殿中的大人们应当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不但不追究事实,还如此荒谬的跟着风时凌的母族举荐真正杀君弑父的人做监国。”
“方才张大人所言让我选个良辰吉日登基,我看今时今日就很好,就今日吧。”
张闻倒是也没有讶异,只是说了句:“殿下可以今日先登基继位,因为时间匆促,龙袍未做,国号未改,待准备齐全来日再行登基之礼可好。”
“甚好,就如此吧”
张闻和白郢等人在殿下下跪行礼,众臣也跟着行礼:“吾皇万岁”
风时鸣一向喜欢一切从简,他此番周折便是想名正言顺地登基即位,受了朝臣跪拜,接了玉玺,便正式坐上了那把代表着权威的龙椅。
如此大权在握,便可以清肃朝堂,整治国风。
事毕,风时鸣没敢耽搁,他故作镇静的在朝堂上一一处理完相关涉案人员之后,便连口气都没喘就飞奔去看江知晚,白若余夫妇二人带江知晚从医馆离开回了白府,一出宫就有人候在那里给风时鸣备了快马。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风时鸣在榻前看着趴在那里一直未醒的江知晚,心中酸涩难安,她看起来面容消瘦了许多,本就出众的五官映在惨白的面容上更有种我见犹怜之美。但在风时鸣心中不管她什么样子,是美是丑,是胖是瘦,只希望她平安,健康。
白鹭端着些饭食进来,小声道:“嫂嫂还没醒吗”
“没”
“我煮了些我们南汝风味的粥和小菜,殿下晚上也未用饭,你先用一些吧”
“谢谢弟妹,你放在这里就好,我等晚晚醒了和她一起用”
风时鸣说话间一直看着江知晚,白鹭见此不但没觉得风四名对她冷漠,反倒见他对江知晚这般心中颇为感动,便点了点头轻声出去了。
风时鸣想到江知晚自曝身份,以她未婚妻的名义上登闻院为他鸣冤,生生受了那些板子差点丢了命,他就心痛不已。他的前半生自以为一切在握,年少肆意,却活成了笑话,那夜他回宫去看父王,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跟父王说,他想告诉父王,他是个好父亲,他也是个好君主,是他以前不懂,是他以前站在了敌对的角度一直误看父王,他怨恨他从小让他守皇陵,后来才明白,那是在保护他,皇陵十年,孤独为伴,没有外界干扰,他练就了一身文武艺,且安全的长大了。
他怨恨的人,他敌对的人,他曾想取代的人,在他一言未,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走了。
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是他生命中无比遗憾痛彻心扉的玩笑。但好在,他还有江知晚,他只有江知晚了,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不知道积了什么德,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她。
从前过往,皆不堪回,唯吾妻江知晚,是我命中之命,重中之重。
他用帕子在温水中洗了洗,拧干水轻轻的擦拭她额上的细汗,明明手很冰,却一直出汗,风时鸣给她盖了被子又觉得她热,拿掉被子又觉得她冷,最后索性自己也躺了上去将她揽入怀。
和风时鸣的身量相比,她显得那么小小的一只,软软糯糯像一只小白兔趴在他身旁,风时鸣低头吻着她的额头,又忍不住吻了她的脸颊,还想闻她的唇却看到她似乎在皱眉。
他曾在军中历练,知道打板子有多疼,普通汉子二十棍下去都得躺十多天,更何况登闻院里被那个畜生暗中加了力道和偏了位置,听到白鹭说,医馆的郎中见了都惊呼,称这一棍一板都是在往命门上砸,腰椎被打错位了三节,尾骨似乎也碎裂了一节,这姑娘家以后还要生养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以后若是养不好,会影响生育。
想到白鹭转达医馆里郎中的那些话,他攥着被角手不禁捏的指尖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