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时鸣来到那拉村已是五日以后,这是他行至百多里间唯一的人迹。这里的村民不像他之前遇到过的那些见到他会恐慌和害怕,也不会关门躲着他,似乎见惯了各色各异的人一般。
因语言不通,他上前打着手势询问哪里有没有卖牲畜的地方,他指了指那缺了一匹马的马车,据这里村民的回答,这里好像没有马,这里一般是牛拉车,又或者是一种极其耐寒的狗,但显然,狗拉不了他这么大的车,只能用牛来拉车,牛的度几乎跟步行没什么区别,但至少,人能在马车里休息,也能保存体力。
冰天雪地的山间,他去往村民所指的可以买到牛的方向,这里人烟稀少,风时鸣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用尽了。
醒来时他身上盖着柔软的皮毛被,向四周看了看,自己好像是在一个温暖舒适的毡棚里,毡棚不大,榻旁有个小桌子,桌案上点着油灯,毡棚中间燃着火炉,炉子上的水壶烧的滋滋作响,一旁的地上还有个火堆,上面吊着一口黑色的锅,锅里咕噜咕噜的不知在煮着什么,但闻着很香。
外面风雪交加,毡棚被吹的呼呼作响,他正看着上方呆回忆自己是怎么走着走着昏倒在地又何时被何人带到这儿的,毡棚一角在外面被人掀开,一个身着异装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她见风时鸣醒了,咧开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衬的她有些黝黑红润的皮肤更加光亮。
她到锅前掀开锅盖,用勺子翻了翻,肉味四溢,整个毡棚被充满着肉香和火香,可能一个人走了太多路,这种环境下,竟让他有种踏实温暖的的烟火气。
女子盖上锅盖,倒了杯刚烧开的热茶,端过来放在榻旁的桌案上,她转头笑着对风时鸣道:“你感觉怎么样”
她的声音响亮却不刺耳,带着些直愣愣的方言气,她的眼睛亮亮的,有种诚恳的清澈。
风时鸣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道:“我没事了,是你救了我吗?”
她又是露齿而笑道:“是阿爸,他去雪山上打猎,遇到了倒在雪地里的你,就把你拖到你的木车里,将你和车一起拉了回来。”
风时鸣微笑道:“多谢。”
他又好似想起什么来似的问她:“这里一路走来,我遇到的人都语言不通,你会说汉话?”
异族女子点点头:“会一些,以前有一支汉人商队时常来采买药材和石料,我阿爸常年跟他们打交道所以会说,也教我说。”
“原来如此,也是难得。”
女子盯着风时鸣看,此人虽皮肤沧桑,两鬓斑白,老成的外表下,细细看去眉眼如山,说话间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年气,她不免觉得心砰砰直跳,本就红润的脸更加红了些。
女子的阿爸在外面携一身风雪进来了,她高兴的上前询问:“阿爸,那只野牦牛可有打到。”
那曲摇摇头,又道:“野牦牛没打到,打到了一只雪狐,皮毛油亮,应该能卖个好价。”
那姆高兴的笑起来:“太好了,雪狐皮毛卖了,我们也能安稳的过冬了。”
那曲拍掉身上的雪,走到风时鸣的榻前,问道:“你醒了”
风时鸣坐起来拱手向那曲道谢。
那曲笑了笑摆摆手,坐到中间炉子旁烤火。
那女子走过来跟风时鸣又继续搭话:“我叫那姆,你呢”
“在下风时鸣,我从天水城来”
“风时鸣,好名字,那你来这里是采买东西的吗”
风时鸣摇摇头:“在下来此是为了寻亡妻之墓。”
那姆显然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瞪大眼睛,就连那曲也转过头看了过来。
“亡妻之墓”
“正是”
那姆和那曲都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们一是觉得那是人家的私事,二是看风时鸣人言不坏,只要不是恶人坏人,他们便以礼相待。
那姆听到亡妻之言,先是有些错愕,但随后心里不知为何竟几分欣喜。
风时鸣觉得自己身体可以自由活动了,头也没那么难受了,就起来穿上外袍,和那曲坐到了一起。
他对那曲道:“伯父常年生活在这雪山之间吗“
那曲点点头应是,这是个话很少,但笑容很淳朴的中年男人,和那姆一样,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只是那一排牙可能是常年抽烟喝酒的原因,有些微微黄,嘴唇有些紫。
风时鸣和那曲说了声,就去外面的车里一角,扒拉出来一些马肉和马骨,还拿出来一包盐,当作对那曲的谢礼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