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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仙姑的嘴可能是开过光,她正式当神婆的时候总不大灵光,这一回却是很灵的。
在她说完“实惠”之后不久,郑熹就叫祝缨去了郑侯府上。
祝缨也去了,郑熹道:“你准备准备,过两天随我去王府。”
祝缨道:“我?又……”
“想什么呢?册世子的典礼,不得去观礼、道贺吗?”
事情是早就定了的,不过通常有个典礼,因为要准备世子的仪仗、服色等等相匹配的东西,正式的这个典礼就在年前。这已算是很不错的效率了,甚至有一点点简陋。
祝缨是不想去高阳王府的,那个地方,她去了一回,扒出人家儿子的破事,这儿子还不明不白死了,她怕迁怒。
祝缨吞吞吐吐地说:“我去了别扫兴,叫人想起来旧事就不好了。”
郑熹道:“叫你去你就去。”
说话间,一个仆人过来说:“侯爷和夫人听说小祝来了,要见一见。”
郑熹道:“来吧。”
祝缨就被带了过去。老侯爷身边站着金良对她挤眉弄眼,老侯爷看着他,对郡主说:“这孩子看着精神吧?”
郡主也笑着说:“嗯,看着就聪明懂事儿,过来我再看看。”
祝缨看了一眼郑熹,郑熹使了个眼色,祝缨这才上前。郡主笑道:“不错不错,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这些日子辛苦你啦!我这个儿子,别的都好,就是干事太拼命,自己拼命呢,还要叫别人陪着一道。”
祝缨道:“我挺喜欢这样的。”
郡主和郑侯都笑了。
郡主很大方了,既然说了她辛苦,就给了不少药材、香料之类,端详一下,又让拿一匣子簪子、佩饰出来,好给她“打扮打扮”。另给张仙姑一套金首饰,一套一共五件,簪环都有,还嵌着珍珠宝石,宝石不大,倒是好看!它还是真的值钱的宝石。
金良小声说了一句:“侯爷。”
郑侯咳嗽一声,先训了个话:“兵行险着,不可持久!以正合,以奇胜!还是要踏实一点才好!”
这老头还伸手弹了祝缨的脑门儿。老头手劲儿极大,给她脑门儿弹出个包来。祝缨脑仁儿嗡嗡的,捂着脑袋瞪眼。老侯爷就给了祝缨一套好弓箭、并刀剑,还让金良带她去挑。
这一家子如此,祝缨还是有点受宠若惊的。天下多的是把下属的辛苦当作理所应当的上峰,郑熹大方已然是难得了,连他的父母都这么慷慨就更少见了。
她对去王府的抵触之心也就小了许多。
到了王府,没有人迁怒她,对她还挺不错的。王府不大看得出来才死了一个大儿子,郑熹照顾是被老太妃搂在怀里一通揉,郡主和郑侯也来观礼,却都由着儿子被老太妃揉来搓去。
好容易老太妃搓完了外孙,对小心立在一边的祝缨说:“这孩子眼熟呢,看着就让人喜欢。”
老太妃就赏了祝缨些缎子之类,王妃也说凑个趣,赏的也是缎子和一套文具。郡王又赏了一条银腰带还有一身袍服,非但如此,郡王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夸奖道:“你是个很用心的孩子,要不是你认真,我还要为难呢。”
祝缨在王府就非常的沉默,样子极恭谦,有点怕哪句话说出来让这个能狠心让儿子“病死”的郡王记恨上自己。
然而郡王一家并没有生气的意思,郑熹对祝缨使了个眼色,祝缨便极礼貌地接了这些赏赐,又谢了赏。老太妃道:“你谢什么呢?他们该谢你的。”
也就这一阵儿了,宾客们陆续到了,祝缨被郡王再拿出去暗示一回“这小子帮我们清了家贼,我十分忠心,所以十分感谢他”之类。祝缨维持着腼腆的模样,等到郡王向一些重要的宾客展示完了,她也就识趣地后退。
这些宾客里,她还看到了陈萌,这位大公子是代表父亲前来的。陈萌对祝缨很热络:“小祝也来了?我还说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呢!老黄他们也想你,就要过年了,我的年酒你可要来。”
祝缨道:“好。我去只吃饭喝菜,不喝酒。”
陈萌也笑道:“知道你这脾性。”
祝缨不由想:我还有事要请教他呢,几乎要忘了!
觑了个空儿,她凑到陈萌跟前,陈萌也看到了她,两人往僻静处说话。祝缨低声问道:“这府里,真的很欢喜么?”
陈萌道:“这是自然的!”
“可是不是才有白事……”
陈萌笑了:“你果然还是太年轻。我只问你,要是没有这白事,留那个人下来做什么?”
祝缨道:“好歹是儿子,如今名份已定,翻不了天。”
陈萌道:“就因为是儿子。殿下哪有不心疼儿子的,可他更心疼这王府,这家业。留下来,那一个会心服吗?到时候又会干出什么事来呢?龚劼又身陷逆案,殿下正好借这个机会表白自己。这样的儿子,哪家没一两个呢?不过有的父亲明白,有的父亲心存侥幸罢了。”